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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安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我是谁,你的老爷唉,送你东西还需要理由?赶紧收好。”
粉裙女童小心翼翼拿住后,愈发哭得稀里哗啦。
青衣小童一脸矛盾神色,既有狂喜,也有幽怨,试探性问道:“老爷,也多打赏我一颗呗?”
陈平安笑道:“以后如果不再欺负她,我就送你。”
青衣小童使劲点头:“我今天肯定不欺负傻妞儿,明天就给我呗?后天,最晚大后天送我,老爷,行不行?”
陈平安反问道:“你说行不行?”
青衣小童一咬牙,转头对粉裙女童郑重其事道:“傻妞儿,我接下来一个月都不欺负你。”
陈平安气笑,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最少一年时间。”
青衣小童故作委屈,其实在心里偷着乐,对于咱们这些蛟龙之属而言,一年算什么,一百年光阴都不算长的。
陈平安又不是真傻,只是懒得计较青衣小童那点弯弯肠子而已,毕竟这一路行来,有他们相伴,走得一点都不寂寞,陈平安其实很感激他们两个,转身重新收好大小布囊后,阮秀也已经收好那份礼物,屋内两大两小,围着桌子各坐一方。
阮秀提议道:“去铺子看看?”
陈平安点头道:“看过了铺子,我刚好去趟福禄街李家大宅,有个东西要送给李宝瓶的大哥。”
是那条金色的过山鲫。
锁好门一起离开院子,那条活蹦乱跳的过山鲫,装在一只小陶罐里,陶罐里装满了阮秀从铁锁井那边挑来的井水,过山鲫总算是名副其实的如鱼得水了,在里头肆意游窜,欢快异常,不断溅射出水花,青衣小童刚刚吞下一颗普通蛇胆石,便想着好好表现自己,主动捧过陶罐,被水花溅射到身上后,突然震惊道:“这井水……有讲究啊。”
阮秀点头道:“可惜铁锁井如今被外乡人买下了,老百姓已经不可以去挑水,靠近都不行。”
她去挑水,当然没问题。
青衣小童在铁匠铺子受过惊吓后,已是风声鹤唳,再不敢横行无忌,听闻噩耗,差点要捶胸顿足,只好碎碎埋怨陈平安为何不早点买下水井。
阮秀轻声问道:“不然我去找人谈谈看?如果你愿意的话,说不定可以买下那口铁锁井。”
陈平安赶紧摇头:“不用,而且我如今也没钱了。”
阮秀欲言又止,眼见着陈平安神色坚决,只得打消了心中的那个念头。
临近骑龙巷,陈平安说道:“有个名叫石春嘉的小姑娘,好像就是其中一间铺子的掌柜女儿。”
阮秀有些迷糊,“我不知道啊。”
少女不在意的事情,其实很多。
当两间铺子的伙计师傅,听说店铺真正的主人露面后,都过来凑热闹,多是老实本分的妇人和少女,见着陈平安后,难免有些失望,陆陆续续返回铺子干活。倒是他们对着阮秀喊掌柜的,让少女有些羞赧。
陈平安在压岁铺子坐了一会儿,喝了热茶,有些无地自容,因为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反而是阮秀有条不紊地询问相关事宜,入账多少,盈利多少,陈平安看着脸色认真的青衣少女,他挠挠头,开始觉得自己的礼物,送得太马虎不用心了。
动身去往福禄街之前,阮秀看了眼青衣小童和粉裙女童,跟陈平安轻声叮嘱了一句,“福禄街和桃叶巷如今大变样,搬来很多外乡人,其中李家比较特殊,他们家老祖成功跻身十境,按照大骊先帝颁发的恩赏令,当今天子给李家赐下了两个恩荫名额,李氏子孙能够直接获得两个清流官身,不知为何,一个在京城当了官,留在家里的那个,却拒绝了,所以福禄街最近气氛有点怪。”
陈平安想了想,让两个孩子留在铺子,自己捧着陶罐去往福禄街,而且没让阮秀带路。阮秀也没坚持什么,返回铁匠铺子。
少女离开小镇,走向不知走过多少次的石拱桥,廊桥早已拆去,如今老剑条都已消逝不见,曾经有好事之徒试图搜寻,希冀着又是一桩聊胜于无的机缘,只是徒劳无功。
对于忙忙碌碌、暗流涌动的龙泉郡而言,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了太多太多,需要谋划的千秋大业又是层层叠叠,哪里顾得上这种小事。
阮秀走在石桥上,情不自禁地掏出那块竹简,高高举起。
五个小字,百看不厌。
她突然觉得如果能在背面再刻上一行字,就更好了。
比如“陈平安赠阮秀”?
小镇上。
陈平安再一次踩在青石板路上,一座座高门豪宅如山脉绵延,相比之前的一次次送信,如今回头再看,陈平安自然而然就看出了更多的意味。
陈平安这才刚刚走到李家门口,就看到有个青衫男子站在那边,笑望向自己。
不知为何,看到这位满身书卷气的年轻男子,陈平安就会想到那次去学塾送信,回首望去,当时眼中见到,正站在学塾门口的齐先生。
一模一样的风采。
恍如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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