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离了京城,一路向东南疾行。为求速度和隐秘,叶明选择了精干人马轻装简从,除了一辆加固的马车,其余人均是双马甚至三马轮换,日夜兼程。
太子所拨的东宫侍卫和内卫高手,加上韩猛挑选出来的叶家好手,总计不过三十余人,却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警惕性极高,将叶明护在核心。
叶明大部分时间也骑在马上,只有实在疲惫时才进马车小憩。初春的北地,夜间寒意依旧刺骨,呵气成霜,但他心中却如同燃烧着一团火,驱散了所有寒冷与疲惫。
王翰胸口中箭、生死未卜的景象,如同梦魇,不时在他脑海中闪现,鞭策着他不断加快速度。
沿途驿站换马,传递消息,他也能同步收到来自江南和京城的零星情报。
王翰的伤势依旧凶险,箭簇入胸极深,虽经名医救治取出,但失血过多,伤口又临近心脉,持续高烧昏迷,情况不容乐观。
扬州城内气氛诡异,官府加强了巡逻戒严,但民间流言四起,有说钦差得罪了江湖豪强,有说是漕帮余孽报复,也有隐晦提及“新政惹天怒”的怪谈。参与当日宴请王翰的几位士绅,已被控制问话,但都喊冤叫屈,声称对此毫不知情。
江南其他州府,听闻钦差遇刺,也是暗流涌动。
一些原本对新政持观望甚至支持态度的官员,开始变得沉默;而某些与旧利益集团关联密切的士绅商贾,则似乎活跃起来,私下串联不断。漕运新章程试点的筹备工作,几乎陷入停滞。
京中,孙主事勉强支撑着督办司的运转,按叶明离京前的嘱咐,继续推进几项不直接触及敏感神经的实务,如皇庄工坊的扩建和“标准布”的市场拓展。
但来自各部的压力和质疑明显增多,尤其在叶明离京后,一些原本有所顾忌的反对声音又开始抬头。
幸有太子李君泽暗中照拂,局面才未失控。
所有这些消息,都让叶明的心情更加沉重。
对手这一击,确实狠辣精准,不仅重创了王翰这个新政在江南的支柱,更成功地在江南乃至朝野制造了恐慌和疑云,极大地迟滞了改革步伐。
“三少爷,前面就是徐州地界了。是否在城中休整一夜?”韩猛策马靠近,低声请示。连续数日疾驰,人马皆已疲惫。
叶明看了看天色,暮霭沉沉,远处徐州城的轮廓若隐若现。他摇了摇头:“不入城,在城外驿站换马,补充干粮食水,连夜过境。告诉兄弟们,再坚持一下,早一日到扬州,王侍郎便多一分生机,江南局面也早一刻稳住!”
“是!”韩猛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传令下去。这支队伍早已被叶明的决心和紧迫感所感染,无人抱怨。
在徐州驿站匆匆用了些热汤饭,换了精神些的马匹,队伍再次启程,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
马蹄声在官道上敲击出急促而单调的节奏,如同叶明此刻的心跳。
马车内,叶明没有休息,就着车内固定的油灯,再次摊开江南的地图和王翰遇刺案的初步简报,以及韩猛整理出的各方势力脉络图,凝神细看。
灯光摇曳,映着他紧锁的眉头和略显憔悴却异常明亮的眼睛。
刺客四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绝非寻常毛贼或江湖散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