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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武篡唐改周,定都洛阳之后,年号就换得非频繁。
先是“天授”用了两年,后是“如意”用了两年。接下来的年号的“延载”。
“延载”只用了一年,就代之以是“证圣”。
……
武周证圣元年,十月初九。
离崔耕除夕夜,闻惊天秘辛,过去了足足大半年。
这一日,定州,恒阳县,唐家镇。
“扑蝗之法,如行军然。以十人为一队,二人持锹挖长壕丈余长,三四尺深,浮土堆在对面,四人在后,二人在旁,齐用长帚轰入沟中。二人在六人之后,用长柄皮掌,将轰不净者扑毙。”
“一员官,领二百人,作二十队,每日可得数十担。其在禾嫁中者,令妇稚在内轰出,或售卖,或换料麦,悉听民便。”
"其在临河乱石中藏匿者,多用石灰水煮之。在峭壁上长帚不及者,用喷筒仰轰。有蝗之地,如非沙板田地,将跳跃者扑毕,雇牛翻耕,将子捡出。每甬百枚。蝗子捡尽,再用石滚将地压平,后又用铁钯刨出,无不糜烂……”
一个穿绸裹缎,白白胖胖,颇为富态的中年人,正看着一张颜色发黄的告示定定的出神。
“这位老客,别看那老黄历了,这蝗灾都过去了不是?还是到我们店里来,看看这定州瓷吧。”旁边厚德堂瓷器店的伙计招呼道。
中年人显然对瓷器没啥兴趣,摆了摆手,哑着嗓子道:“你忙你的去吧,杂……那个……咱就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那就更得看看咱们定州瓷了。”伙计继续殷勤招呼道:“听您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告诉您,不看定州瓷,就不算来过定州。”
“拉倒吧,别以为某家是外行人。”富态中年人不屑道:“我们大周的瓷器,得说个南青北白。即南方有越窑、瓯窑和婺窑,北方有邢窑、巩县窑和密县窑。什么时候能轮着你们定州瓷器了?”
伙计不服气地叫道:“喂喂喂,老客,莫看不起人啊,告诉你,咱们定州的瓷器,绝不在那几大名窑之下。”
见中年人依旧满脸不信之色,伙计又补充道:“这是崔青天指点咱们定州人烧的瓷器,现在都行销海外呢。”
“崔青天?哪个崔青天?”富态中年人好奇问道。
“到了定州境,却不知崔青天?你这人好生孤陋寡闻哩!”伙计鄙视了一把中年人,介绍道:“崔青天便是五州除蝗副使,咱们定州长史,博陵崔氏第五房掌事,崔耕崔二郎。”
“哦?他啊?这定州瓷居然还跟二郎有关?那咱还真得看看了。”富态中年人一改初衷,进了伙计所在的店堂。
“您随小的来。”
伙计看那中年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这位不差钱,一进了厚德堂,就拿出了镇店之宝“云龙呈祥”瓷瓶。
瓷瓶通体皆白,亚赛羊脂美玉,精美异常。更绝的是它的花纹,神龙傲游,腾驾于云际;浪花叠涌,连绵于流水;包容、广阔、宁静、祥和……给人以至美的享受。
中年人看罢之后,面有不可置信之色,由衷赞叹道:“你这伙计倒是没胡吹大牛。唔,不错,这定州瓷器,就是比起贡瓷来,都丝毫不逊色呢。”
“这才哪到哪啊。”伙计一见这中年客人前倨后恭,不由傲娇道,“咱这定州瓷虽然一般是白色,但也还有酱、红、黑等色。不过其他颜色的太漂亮了,一出窑就被人定走了,现在是有价无市啊。”
“这么厉害?还有价无市?不至于吧?某家怎么从未听过定州瓷的名号?”
伙计解释道:“这在咱们定州可真算不上稀罕事。如今最上等的定州瓷,都被两个大海商包圆啦。这两位大金主儿,一个叫林知祥,一个叫张元昌,都是崔青天的好朋友。”
中年人一听就又来了兴趣,问道:“卖给谁不是卖啊,就算有崔青天的面子,你们也不一定要全卖给他们俩吧?”
“可不能干那个忘恩负义的事儿。”伙计的脸当时就沉下来了,正色道:“人家林、张两位大海商对咱们定州有大恩,谁敢不卖给他们,那要被全定州、啊,不,定魏冀翼沧五州的老少爷们,戳脊梁骨呢。”
“哦?此言怎讲?”中年人的兴趣愈发强烈了。
伙计道:“人家这俩大海商,不光是来定州买瓷器,还来卖粮食。这些粮食都来自海外,便宜得很呢。要不是有这些粮食镇着,经过这场蝗灾,五州的粮价还不得涨到天上去?”
中年人道:“莫非这两个大海商运粮的事儿,也跟崔二郎有关了?”
伙计颇为自豪地说道:“那是自然。蝗虫吃粮食,但这些畜生没办法吃瓷土啊。咱们定州人,现在哪个县里都有开窑烧瓷的,烧瓷卖了钱,再换粮食,这场大灾不就过去了吗?”
中年人疑惑道:“陶土这东西是有的地方有,有的地方没有,那定州境内没产陶土的地方,遇见蝗灾又该如何呢?”
“那自然是崔青天救济了,比如说捉蝗虫……哈哈,这事儿可可稀罕了,老客你听我跟你念叨念叨……”
伙计讲道,崔耕为了治蝗虫,想了很多法子,虽说大多是聊胜于无,加起来就颇为可观了。
比如说,古人认为蝗灾是上天降罪,只能逆来顺受,不可捕捉杀戮。就连李二陛下吃蝗虫,都得表示说:“上天要降罪的话,就请降罪朕一人,不可残害朕的子民。”
但崔耕非要在定州破除这个说法。
他亲自祭拜蝗神,传下消息,这蝗灾是蝗神的某某不孝子搞出来的,大家除之无罪不说,而且大有裨益。
这裨益在哪呢?当然是因为这些蝗虫身怀神力,乃是大补之物。滋阴养颜,壮阳提神,宁心益智,养血生津,中和脾胃……总而言之,万年的老人参有啥功效,蝗虫就有啥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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