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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忐忑又感动。下定决心喜欢苏烈时,我并没有想那么多,没有想到会把那么多人牵扯进来,我只想好好跟他告个白,如果成了就谈个恋爱,如果不成我也不会后悔。我可能会死皮赖脸地缠他一阵子,等到实在没有可能的地步,我会抽身头也不回地奔赴我的新生活。
也许会伤痕累累,但是我不怕,我只怕经过漫长岁月的皮囊和心灵仍一片苍白。
苏爷爷站起来走到桌子前,把一张相片取给我看,上面是五六岁时的苏烈和一个面相温和帅气的中年男人,我想那一定是他父亲,他们笑起来眼睛一模一样。
“这是阿烈父亲留下的随身遗物,希望你能亲手交到阿烈手上。”苏爷爷把相片放到我手中。
我握着那几乎没有重量的薄薄的相片,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告别苏爷爷,明叔让司机送我回家。他一直把我送到大门外,温声说道:“如果在我年轻一些的时候,我一定无法理解林麒小姐你现在的行为,甚至很不以为意,可现在,我十分佩服你在爱情上孤注一掷的勇气,这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事情。”他说着突然把手掌放到我头上,继续说,“在我的故乡有种说法,对要出远门的人,手掌放头顶是祝福他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希望我们能很快再见。”
一周后我爸和麦莉一起把我送去机场,他们两个嘱咐了很多事情,生怕我把自己弄丢了。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讲得这么严重。”我催他们回去。
“什么叫不回来,你敢不回来试试看。”麦莉帮我把行李推上前。
我爸抱了抱我,让我早去早回。我知道他一定很担心,但是他不表现出来。麦莉后来发邮件给我,说离开首都机场时我爸对她说了很多的话,林赞成同志说:“要是林麒成功了我会祝福她,要是她失败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她是我的女儿,我知道她从小就比任何人都勇敢,没有什么比跟着心走更自由快乐的了。”
飞机在迈阿密转机,从迈阿密飞拉巴斯。我在飞机上看麦莉发给我的邮件看哭了,我很幸运生在这个时代,生在全心全意支持我的家庭。但我不会告诉你们,我坐飞机屁股都坐出茧子了,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坐长途航班了。
抵达拉巴斯高原时,坐在旁边的一位墨西哥大老爷们儿吐了。我本来觉得没事,高原气压压着太阳穴闭上眼睛能缓和很多,只是当嗅到空气中呕吐物酸腐的味道时,我忍不住想起一个飞机上呕吐袋的恶心故事,胃里顿时翻江倒海,最后没能忍住,也吐了。前后左右坐着的乘客,看到我和墨西哥大叔那惨不忍睹的模样,也纷纷吐了。
下飞机后我整个人轻飘飘的,我忘了我从北半球的冬天飞到了南半球亚热带地区的夏天,穿着毛线衣的我被高原迎面吹来的热风吹得差点蒸发。机场正对着一望无垠的荒原,在建筑物里还不觉得,出了机场显得特别荒凉。
刚出机场,两个看起来很精神的男子朝我走来,一个是身材壮实的中年男子,一个是当地的面孔很独特的印第安人。两个人远看身形外貌很相近,走近了就能一眼认出其中一个是印第安人,他高高的颧骨,眼窝很深,扁长的脸,黑色中长直发,穿着棉麻白长袖上衣,不苟言笑。
中年男子上来便开口:“林小姐,我是接待你的人,可以叫我阿隆,我们等你很久了,酒店已经帮你订好,请跟我来。”
我愣愣地看着叫作阿隆的男子,旁边一声不吭的印第安人已经把我的行李提过去。他力气真大,一只胳膊就把整个行李箱拎起,走得健步如飞,叫人想起《飞越疯人院》里最后一刻打破铁窗飞跃出去的酋长。
阿隆走了几步看我没跟上,回头面带微笑地说:“我是明叔的亲兄弟,请你放心。”
难怪我觉得他看着面熟,听他那么说,我马上放下所有防备,跟着他上了一辆越野车。我在车上跟他聊过才知道,他从苏烈启程来南美洲时,就已经被苏爷爷派往这边暗中关注苏烈的举动,随时汇报,印第安人是他为我找的向导兼保镖,不会中文,有自己的印第安方言,西班牙语和英语都说得很好。
我请教印第安男子的名字,他表情严肃,中气十足地报出一串我听不懂的话。
阿隆在旁边翻译:“他的名字叫‘云上飞鹰’,他不喜欢说话,整个南美洲他都走遍了,是阅历很丰富的人。”
“云上飞鹰?”我重复了一遍,觉得这名字酷毙了。据说印第安人的名字是根据天地万物而来,不一定在出生后有名字,可能在两三岁也可能在十几岁时才获得跟随终身的名字。
“林小姐你入住的酒店和苏公子是同一家酒店,但是……”阿隆说了一半停住。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我问他。
“苏公子现在不在拉巴斯地区。”
“他去哪了?”我心里一沉。
阿隆面色有一些不堪地说:“是我的失职,两天前他出发去巴西参加嘉年华会,我的人跟丢了。不过他的行李还在这间酒店里,房间也没有退订,他一定会回来,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以前也这样?”
“是,上个月他去阿根廷,三周才回来。”他老实回答。
“苏爷爷给了我他的电话,我们可以打电话找他。”我想起什么,从包里翻出写着电话和地址的卡片。
阿隆叹了口气:“电话和地址是我发给苏司令的,这是苏公子之前住在拉巴斯东区的电话和住址没错,只是他一周前搬了出来,住进酒店,他行踪一直不定。”
我仅存的最后一点信心,被阿隆说这么几句,开始崩塌。我有点懊恼,自己应该早点过来的,这样我就不会错过苏烈。如果他心血来潮在巴西玩个一年半载,我不是要等到骨头都脆了吗?我自认为没做过什么缺德事,可运气为什么总这么差?
阿隆把我安排到酒店,交代我在高原地区要保持心情舒畅,做事要“慢”且“短”。“慢”是指行为动作上要慢,不宜运动;“短”是指做事情的时间尽量短。我听着有点矛盾,总不能叫我吃饭吃得“又慢又短”,刚伸出筷子夹一筷就结束进餐。阿隆笑着说:“差不多是这样,在这里你可以一日吃五六餐没问题,但每餐要吃得少且慢。”他说我很快就能适应,又让我有任何事可以随时去找印第安兄弟“云上飞鹰”。
阿隆说他明天出发去巴西找苏烈,希望能给我带来好消息。
拉巴斯市区的房子呈阶梯状,有点像古罗马斗兽场那种向中间凹下去的形状,房子密密麻麻,我入住的酒店远离繁华的商业区,在山坡上,是一栋四层的巴洛克建筑,外墙漆着橙色,每一层石栏阳台上爬满藤蔓植物。
“云上飞鹰”住在离酒店两个街区外的贫民区,他每天早上准时来一次,等我的吩咐。
开始几天我不是特别舒服,高原反应加上时差问题让我头疼得厉害,一到晚上就胸闷睡不好觉,加上语言不通,我除了去楼下唯一有网络的大厅发了几个邮件给我爸妈和麦莉报平安,剩下的时间只是待在酒店房间里等苏烈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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