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宫门是份苦差事,要紧绷腰身站六个时辰,无论天气热的像笼屉,还是冷的似冰窖,天天都要轮值,卧病在床就要扣银子。
其实苦不算啥,心累的要死,这宫里进进出出的贵人,谁的脸都要印在脑子里,三省六部九卿五寺二监二院一府的大人,宫里娘娘,御厨,御医,宫女,寺人,那得记住多少张面孔?虽然有腰牌可作入宫凭证,但在朝中任职的大员,还要举一块铜疙瘩才能证明自己身份,不像话。
同在京城混口饭吃,得罪谁都不好过,稍微穿只小鞋,能压的你从豆腐变成豆浆。
今日在承天门当值的校尉姓楚,名远辰,这名字拗口,喊起来麻烦,营中士卒称呼其楚校尉,他在家中行二,又生了一脸麻子,因此禁军牙将以上的武将,称他为楚二麻子。
一入夜,甬道就成了大风口,夏天还好,吹着凉爽惬意,可春秋冬三季,一旦遇到风起时,甬道吹的立不住脚,再下点小雨,嘿,骨头都能吹酥了。
今夜风平浪静,气候适宜,楚二麻子用刀拄地,打起了盹儿,琢磨着午时散值后,去哪里快活潇洒。
旁边一名贼头贼脑的禁军低声道:“校尉,听说统领大人要把你升到牙将,到底是不是真的?”
楚二麻子睁开一只眼,奸诈笑道:“你小子本事不大,耳朵挺灵,从哪儿听来的消息,我他娘也是下午才得知。”
年轻禁军嘿嘿一笑,谄媚道:“校尉忘了?我表姐的姨夫的干女儿,给统领大人的堂弟做妾,几天前就听闻要擢升一批中层武官,将您和其他两位校尉升为牙将,约莫是没定死,今日才拍的板。将军,以后要是飞黄腾达了,莫要忘了兄弟们,我可给您洗了半年衣裳呢。”
楚二麻子用刀鞘敲打他的头盔,得意笑道:“放心,忘不了,若是升了牙将,你来当亲卫,别的不敢保证,混个一官半职,我还是能说了算。”
年轻禁军狂喜,单膝跪地道:“多谢大人提拔,小的感激不尽!今夜散值以后,小的作东,去状元巷乐呵乐呵,给大人贺喜。”
楚二麻子捏住他下巴,挑眉笑道:“识相。”
听闻校尉要升官,几名禁军挨个道喜,叽叽喳喳说笑不停。
猛然间。
漆黑夜中飘来一袭红袍。
足尖不沾地,走的极快,似乎是传说中的女鬼。
年轻禁军从来没见过诡异场面,吓得舌头都捋不直,“将……将军……有……有脏东西。”
“滚你娘的,皇宫大内,有狗屁……”
楚二麻子话说到一半,望见快要飘到身前的红袍,骤然一个激灵,魂儿险些飞了,好在入伍多年,有几分见识和胆魄,仓促间提起嗓门说道:“来者何人,可有通行腰牌?”
当红袍走近后,才看清相貌,三十来岁的妇人,五官平淡,彰显富贵,一品诰命夫人冠服格外惹眼。
许夫人一言不发,径直往里面闯。
这些禁军见惯了入宫贵人,可谁都没见过许妖妖,一时不知所措。
楚二麻子攥紧宁刀,厉声道:“在下有皇命在身,亮明腰牌后方可入宫,否则以谋逆论处,杀无赦!”
许妖妖突然停住前行步伐,抬起头,望着承天门三个大字,眨了眨眼,轻声问道:“臣子谋逆,杀无赦,若是皇家谋逆呢?你们敢不敢拔刀相向?”
“狂妄!”
楚二麻子瞬间拔出宁刀。
擅闯皇宫,辱骂圣人,这要再不动手,甭管对方是何下场,首先自己脑袋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