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走失。”他说,声音清澈如泉,“我是第一个被‘遗忘者’选中的孩子。
他们测试‘记忆剥离’的效果……而我,成了实验品。”
我浑身发抖,几乎站不稳。
原来,这一切的起点,竟是我亲手送给弟弟的那支风车?!
它根本不是玩具,而是最初的信标。
“但现在不一样了。”陈海仰头望向《忘典》,缓缓举起手中的芦苇杆。
“因为我不再需要别人记住我。”
“我要自己,写下我的名字。”
南枝槐的万千花枝突然断裂,化作银色墨水,汇聚于芦苇杆尖。
他凌空一划,
“陈海,生于1997年冬,死于2005年雨夜,爱哥哥,怕黑,喜欢吃糖炒栗子。”
那一瞬间,整本《忘典》剧烈震颤,一页页燃烧起来,灰烬化作黑色蝴蝶四散飞逃。
每一个被抹去的名字,都在灰烬中重新浮现,带着体温与呼吸。
城市上空,无数人突然停下脚步。
母亲抱紧了怀中的婴儿,喃喃道,“别怕黑,妈妈在。”
老人望着窗外的槐树,泪流满面,“原来你还记得……栗子的味道。”
林素芬猛地按下终端上的红色按钮,嘶声喊道,
“启动‘归名反写协议’,所有数据,由亡者自主命名!”
地下河、废弃档案室、无人认领的骨灰盒……
所有被封锁的记忆节点同时爆发出光芒。
灵魂们不再等待被召唤,而是主动执笔,将名字刻进世界的脉络。
王阿牛的身影最后一次亮起,他望向远方的女儿,轻声道,
“爸爸回来了,还带了一整个世界的故事。”
我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槐花。
花瓣上,浮现出最后一行字:
“当死者开始书写,生者才真正学会倾听。”
陈海转身看我,身影已不再透明,他笑着,像个真正的八岁男孩,蹦跳着跑向山脚的小路,
“哥,我们回家吧!”
我追上去,牵起他的手。
这一次,他的掌心温暖而真实,身后,泉水恢复平静,南枝槐重新抽芽。
而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新的《归名录》正在悄然生长……
不在纸上,不在系统里,而在每一次呼唤、每一滴眼泪、每一声“我记得”之中。
真正的归途,从来不是抵达终点。
而是从此,再也没有人,需要走失。
正如那首歌词,花开的时候,等你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