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一看,却是黄雪丽。他吃了一惊:“黄军医,你咋来了?”
黄雪丽站在冬日的阳光里,微笑着说:“怎么,不欢迎我吗?”
“欢迎欢迎,请都请不来,快请进!”赵天成一面把黄雪丽往屋里让,一面扭头朝门外张望,“陆海涛呢,他没跟你一起来?”
“他不来,我就混不上饭了?”
“能混上,能混上。呸,你看我这嘴!你一来,把我激动得话都不会说了。”赵天成把黄雪丽让进屋,手忙脚乱地端茶倒水。
黄雪丽坐在火炉边的马扎上,接过赵天成递过来的茶,双手捧着,看见赵天成窘迫忙乱的样子,用手掩住嘴,“扑哧”一声笑了。
“你也坐呀,站着干吗?”
赵天成在黄雪丽对面的马扎上坐下,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但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窘迫,忙把两只手伸向火炉烤着。
“你不是说请我吃罐头吗?”
赵天成“噢”了一声,忙站起来,从床下拉出一个纸箱,扭头问:“你吃大肉罐头,还是水果罐头?我这里啥罐头都有。”
“水果罐头吧。”
“水果罐头有好几种呢,你喜欢啥样的自己来挑吧。”
黄雪丽跑过去朝箱子里一看,说:“哇,你贪污了这么多罐头!难怪人家说,当三年司务长,给个处分都不亏!”
“啥叫贪污?别说那么难听!储藏室小,罐头都放我床下。”
“既然你这么大方,那我就不客气了。”
黄雪丽挑了一盒水蜜桃罐头,还有一盒橘子罐头。赵天成拿来一把菜刀,用刀角“嚓嚓”几下打开罐头,放在火炉边上,然后又找来一双筷子,用开水烫烫,递给黄雪丽说:
“等温一会儿再吃。你先坐着,我马上就来。”
等赵天成出去,黄雪丽从罐头盒里面夹起一瓣橘子,塞进嘴里,冰着了牙根,她吸溜了一下嘴,把罐头盒往前移了移,等盒里的汁液开始冒热气了,又吃了一瓣,不冰不烫正好。正吃着,赵天成端着一盆子东西走进来,放在火炉上。“罐头煮白菜,我们连的特产。”
黄雪丽孩子似的拍起手来:“好啊好啊,我早就饿了!”
赵天成从纸箱子里拿出两盒肉罐头,用刀角切开,扣进半脸盆白菜土豆里,用勺子搅了搅,说:“调料我早就放好了,十五分钟后,保证让你吃上我们连香喷喷的特色菜。”
黄雪丽胳膊肘支在膝盖上,身体前倾,眼馋地看着脸盆里的菜。赵天成从兜里掏出四个馒头,朝她晃了晃,然后逐个摆放在火炉边烤着。不一会儿,屋子里弥漫起了菜香味儿,馒头也渐渐烤黄了。赵天成挑了一个递给黄雪丽说:“馒头就菜,不香才怪!”
“你就这么招待我?”
“没办法,你来的不是饭点,只能凑合了。”
黄雪丽细碎的白牙咬了一口馒头,又夹了一筷头菜放进嘴里,烫得她直吸溜嘴,吃着吃着,她白皙的脑门上就有了一层细汗。
赵天成问:“有没有点火锅的意思?”
黄雪丽说:“太香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菜!”
“饿饭最香。看来你真饿了。”
两人正吃着,门突然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赵天成见是陆海涛,愣了一下,忙站起来招呼说:“你来得正好。来来来,快坐,快坐!”
黄雪丽看也不看陆海涛,继续吃她的菜……那顿饭,是赵天成这辈子吃得最别扭的一顿饭。打那以后,他和陆海涛就疏远了,心里有了一个很难解开的疙瘩。
那年春节,赵天成回家休假,亲戚给他在西安介绍了一个对象。一个月的假期两人只见了五次面,但关系发展很快,他归队前就确定了关系。第二年休假回去,他们就结了婚。现在回想起来,他当时之所以那么匆忙结婚,也许就是为了向陆海涛证明什么。可是后来的事实表明,这样的证明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