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月?”王熙凤挑眉,“那可要恭喜妹妹了。只是。。。”她故作迟疑,“妹妹怕是不知道,咱们这样的人家,最重规矩。外室生的孩子,若是没有父亲承认,是不能入族谱的。”
尤二姐脸色煞白:“琏二爷说。。。他会承认的。。。”
“二爷自然是愿意的,”王熙凤叹气道,“只是老爷和老太太那里。。。唉,我也不好说。妹妹还是先回去好生养着,等二爷有空了,自然会去看你。”
说罢,王熙凤转身进府,后门“砰”地一声关上,将尤二姐隔绝在外。
夜风吹来,尤二姐只觉得浑身冰凉。她终于明白,贾琏的承诺都是空的,王熙凤的友善都是假的。在这个深宅大院里,她永远是个外人。
回到花枝巷,尤二姐病倒了。高烧不退,噩梦连连。在梦里,她看见自己的孩子被王熙凤抢走,看见贾琏冷漠的背影,看见自己孤零零地死在小院里。
醒来时,泪湿枕巾。
尾声
尤二姐的胎最终还是没保住。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流产了,是个已经成形的男胎。
贾琏得知后,来看过一次,留下些银子,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匆匆离去。自那以后,他再没来过花枝巷。
尤二姐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落叶,眼神空洞。她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尤母终日以泪洗面,尤三姐则气得要去找贾琏算账,被尤二姐拦住了。
“没用的。。。”她轻声道,声音嘶哑,“这都是我的命。。。”
她想起在宁国府时,那些婆子的闲话:“这等身份,还想生下宁国府的种?做梦!”
原来无论在哪里,她都不配有孩子,不配有过正常人的生活。外室怀孕,能被承认的不到三成——她曾经不信这个邪,现在才知道,这是血淋淋的现实。
这日,王熙凤突然派人来接她进府,说是贾琏的意思。尤母喜出望外,以为转机来了,尤二姐却心如死灰。
她知道,等待她的绝不会是什么好结局。
果然,进了荣国府,她被安置在一处偏僻的小院,行动处处受限。王熙凤表面上待她亲热,背地里却纵容下人欺负她,克扣她的用度。
更让她心痛的是,贾琏对她避而不见。偶尔在园中遇见,他也总是匆匆避开她的目光。
尤二姐日渐消瘦,病痛缠身。请来的大夫都说郁结于心,药石罔效。
这日,她强撑着病体,到园中散步,无意中听见两个小丫鬟在闲话。
“。。。听说那尤二姐快不行了?”
“活该!一个外室,也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就是!琏二奶奶心善,收留她在府里,她还不安分,整日想着勾引二爷。。。”
尤二姐靠在假山后,泪流满面。她终于明白,在这场博弈中,她输得彻底。不是因为她不够好,而是因为她太傻,太相信男人的承诺,太渴望被当人看。
寒冬来临的时候,尤二姐的病越发重了。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让丫鬟取来镜子,想最后看看自己的模样。
镜中的女子瘦得脱了形,唯有那双眼睛,还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采。她想起第一次见贾琏时,他称赞她的美貌,说这样的品貌不该埋没。。。
原来,她终究还是被埋没了。
尤二姐放下镜子,从枕下取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她偷偷藏起来的麝香。她将麝香倒入杯中,兑水饮下。
剧烈的疼痛袭来时,她仿佛又回到了宁国府的那个下午,第一次喝下藏红花的感觉。那时她还有希望,还以为总有一天能逃离那种生活。
现在她才知道,有些牢笼,是永远也逃不掉的。
窗外,荣国府的欢笑声隐约传来,仿佛在庆祝什么喜事。尤二姐闭上眼睛,永远地睡去了。
在那个寒冷的冬夜,没有人注意到,一个曾经美丽的女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世。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