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文学

第361章 风尘误（第2页）

这晚，尤二姐做了一个梦。梦中，尤三姐手持宝剑，厉声道：“姐姐为何不杀了那妒妇？难道就任她欺辱不成？”

尤二姐惊醒，冷汗涔涔。她何尝不想反抗，可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外室，拿什么和王熙凤斗？

与此同时，尤三姐也陷入了困境。她心心念念的柳湘莲，一听她是贾府的人，当即就要退婚。

“为什么？”尤三姐难以置信。

柳湘莲冷冷道：“你们贾府里的事，外面谁不知道？我柳湘莲再不堪，也不会娶一个与姐夫外甥勾勾搭搭的女子为妻。”

这话如同当头棒喝，尤三姐怔在原地。她这才明白，自己与贾珍、贾蓉那些不清不楚的事，早已成了别人眼中的笑柄。

羞愤交加之下，尤三姐拔出宝剑，决绝地抹了脖子。消息传来时，尤二姐正在为王熙凤绣一件披风，针尖猛地刺入指尖，一滴血珠染红了绸缎。

尤二姐的处境越发艰难。王熙凤的折磨变本加厉，连下人都敢给她脸色看。这日，贾母终于召见了她。

老太太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淡淡道：“既来了，就安分守己地过日子吧。别学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净想着攀高枝。”

这话说得轻，却像一记耳光打在尤二姐脸上。她这才明白，在贾母眼中，她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

回到住处，尤二姐望着镜中憔悴的容颜，忽然想起了从前许配的那个穷书生。若不是嫌贫爱富，退了那门亲事跟了贾琏，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二奶奶，该用药了。”丫鬟端来一碗汤药。

尤二姐接过药碗，手微微发抖。她知道这药有问题，王熙凤这是要她的命。可是，她又能如何？在这深宅大院里，她无依无靠，连贾琏也护不住她。

仰头饮尽苦涩的药汁，尤二姐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想起尤三姐临死前的决绝，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自作自受。

若是当初懂得自尊自爱，若是当初不被富贵迷了眼，姐妹二人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窗外，秋风萧瑟，一片枯叶打着旋儿落下。尤二姐躺在床上，感觉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尤三姐手持宝剑的身影，那么决绝，那么刚烈。

可是，她们真的刚烈吗？若真刚烈，又怎会委身于那些视她们为玩物的男人？

尤二姐闭上眼，最后一滴泪滑落鬓边。

消息传到尤夫人耳中时，她正在佛前上香。香炉里的灰烬明明灭灭，如同那个短暂而又悲剧的生命。

“这都是命。”尤夫人轻声道，不知是在说尤二姐，还是在说自己。

她想起那对如花似玉的姐妹，想起她们的轻浮与妄想，也想起她们最终的结局。在这富贵场中，她们不过是无根的浮萍，随风飘荡，任人践踏。

若是她们懂得自重，若是她们不被虚荣蒙蔽，或许……尤夫人摇了摇头，没有继续想下去。

在这大宅门里，谁又不是身不由己？只是有的人选择了抗争，有的人选择了顺从，而尤氏姐妹，却选择了一条最不堪的路。

佛香袅袅，尤夫人跪在蒲团上，久久没有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