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烟本不欲参加,却被探春硬拉了来。轮到她的灯谜是:
“出身冰雪里,心性自清奇。
不借东风力,香满天地间。”
众人猜来猜去都不对,最后还是宝玉猜中了:“是梅花!”
贾母笑道:“正是。岫烟这谜做得好,该赏。”说罢命鸳鸯取来一对翡翠镯子。
邢岫烟推辞道:“孙女不敢当。”
贾母却执意要赏:“这是你应得的。”
邢岫烟只得收下。次日,她却将这对镯子转赠给了平儿:“姐姐平日照顾,无以为报,这对镯子请姐姐收下。”
平儿大惊:“这如何使得?是老太太赏的,我断不能收。”
邢岫烟道:“宝物赠知己。姐姐待我真诚,比这镯子珍贵多了。”
平儿推辞不过,只得收下,对邢岫烟更加敬重。
这事传到贾母耳中,贾母微微一笑,对王夫人道:“这丫头,有骨气,有见识,倒是我小瞧她了。”
王夫人察言观色:“老太太的意思是?”
“薛蝌那孩子,我看着不错,与岫烟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贾母慢悠悠地说。
王夫人会意:“我明日就与薛姨妈说去。”
薛姨妈本有些犹豫,倒是宝钗劝道:“邢姑娘虽家道贫寒,品性才情都是上乘,配二哥绰绰有余。”
薛蝌也曾见过邢岫烟几面,对她的端雅稳重印象深刻,自是愿意。
于是婚事就这么定下了。消息传来,大观园中众姐妹都替邢岫烟高兴。
出嫁前,邢岫烟来向贾母辞行。贾母看着她,难得地和颜悦色:“好孩子,你这一去,就是薛家的人了。你素日稳重,我很放心。”
邢岫烟恭敬行礼:“谢老祖宗这些日子的照拂。”
贾母命鸳鸯取来一套头面首饰:“这是我年轻时戴的,如今给你,也算是个念想。”
邢岫烟这次没有推辞,郑重接过:“孙女定不负老祖宗厚望。”
她离去后,贾母对鸳鸯道:“这孩子,将来必有大出息。”
鸳鸯笑道:“老太太如今怎么这般看重邢姑娘了?”
贾母意味深长地说:“玉在璞中,须经雕琢方显其华。这丫头在困境中不失其志,在富贵中不移其性,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那当初老太太为何。。。”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我一早就对她过于亲热,反倒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贾母淡淡道,“如今她凭自己的品性赢得众人尊重,这才是长远之计。”
鸳鸯恍然大悟:“原来老太太一片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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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岫烟出嫁那日,天降瑞雪,大观园中红梅怒放,映着皑皑白雪,分外妖娆。
她穿着大红嫁衣,由众姐妹簇拥着走出贾府。临上轿前,她回头望了一眼这座生活了一年多的府邸,目光最终落在贾母院子的方向。
雪花落在她的脸颊上,冰凉如水,她却微微一笑,转身坚定地走入花轿。
轿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世界。邢岫烟从袖中取出一朵干枯的梅花,轻轻一吹,梅花化作粉末,消散在空气中。
“浓淡由他冰雪中。。。”她轻声吟诵着自己当年的诗句,嘴角泛起一丝淡然的笑意。
花轿启程,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车辙,一路延伸向远方。
贾母站在窗前,望着漫天飞雪,忽然道:“这雪,下得好。”
王熙凤在一旁笑道:“瑞雪兆丰年,老太太,这是好兆头。”
贾母点点头,不再说话。
窗外,雪越下越大,覆盖了所有的痕迹,仿佛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