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赵珊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公式化的松弛,但语速很快,一声轻笑,“恭喜啊,入常了,江常委!”
这声称呼里,熟稔之外,同样裹挟着对他新身份的认可。
江昭阳眉头微蹙,对官场的繁文缛节和应酬寒暄有着本能的审慎。
他更关心的是驱动力,尤其是赵珊的。
“你打电话应该不专为此事吧?”
他直接挑破,语气平稳但带着不容敷衍的询问。
“呵呵!你还真猜着了。”赵珊短促地笑了下,随即笑声收住,声线里的温度陡然降低,“是这样的,你不是有协助纪委办案之职吗?”
“是的。”
旋即,他心中一丝疑惑升起,“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目前这权限范围仅限几个常委和上级纪委相关领导知情。”
“因为我也被临时抽调进了专案组核心层,”赵珊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却又无比专注,“负责‘11·15’专案——也就是林维泉、曲倏那摊子破事的攻坚阶段。”
她略微停顿,强调道,“所以,我当然知道组织也点了你的将。”
听到“林维泉、曲倏”这两个名字,江昭阳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锋。
不等他回应,赵珊的语速加快,带着一种时间紧迫的焦灼:“现在到了‘拔根’的关键时候,硬骨头终于啃到最硬的那块了!”
“什么具体状况?”
“是证据链缺环,还是嫌疑人态度出问题?”江昭阳身体微微前倾,仿佛要穿透电波看清对方面临的困境,右手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机外壳。
“是首犯认定!”赵珊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扰和一丝无可奈何,“刘青峰这个执行层面的马前卒,人赃俱获,证据确凿。”
“他本人也供认不讳,明确指认一切行动受林维泉直接指挥授意。”
“这部分基本钉死,没问题。”
“但是……”赵珊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甚至有些嘲弄,“到了林维泉和曲倏这两个核心人物这里,局面失控了!”
“失控?”
“对!就像两条被打断了脊梁骨的疯狗掉进了陷阱里!”
赵珊的比喻直接而刻薄,“两个老狐狸,在绝对的、排他性的核心指控圈里,玩起了互相‘甩锅’的顶级艺术。”
“把自己摘得那叫一个干净!”
“都在极力撇清自己,对方才是最终的主谋、最高的指使者!”
江昭阳的心猛地一沉。
权力顶层的博弈,到了图穷匕见的地步,往往比血腥厮杀更为难缠。
他斩钉截铁地断言:“无论从职权位置、操控行为轨迹,还是现有证据链条中的逻辑推演,林维泉都毫无疑问是那个主脑!”
“是事实上的首犯!”
这个判断他几乎未曾动摇过。
“理论上是这样!”赵珊毫不客气地打断,“实际情况?林维泉这张老嘴咬死了曲倏!”
“他辩称那些所谓的‘指示’,都是曲倏不断暗示、怂恿甚至设计的圈套!”
“他说曲倏才是那个真正洞悉一切规则漏洞、编织利益网络、并最终推动执行的人!”
“林维泉把自己描绘成被曲倏这个‘幕后高人’利用的棋子!”
“而曲倏——”赵珊冷笑一声,“那个‘只是个做生意的’曲倏,演技更是炉火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