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维泉因惊骇而陡然放大的瞳孔里,倒映出江昭阳如同礁石般稳坐的身影和他眼神深处如同闪电掠过般的极度震惊。
电灯灭了。
彻底的黑暗降临。
来得比暴风雨更加迅猛,更加绝对。
审讯室瞬间被无边的、令人窒息的浓重墨色吞没。
之前的压抑、争执、嘶喊,在这一刻,被这绝对的沉寂与黑暗彻底覆盖、隔绝。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几颗心在黑暗中狂跳的声音,咚咚咚,沉重地砸在虚空中。
死寂被骤然打破。
头顶那根灯管猛地爆发出刺眼到令人目眩的白光,几乎在同一秒,嗡鸣声由垂死挣扎的呜咽瞬间转变成顺畅平稳的低频噪音。
刺目的光无情地倾泻而下,将审讯室内之前那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驱逐得一丝不剩。
重新勾勒出不锈钢冰冷的棱角和两张对峙的面孔上凝固的表情。
突如其来的光明如同冰冷的皮鞭抽打下来,林维泉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猛地闭上刺痛的双眼,随即又惊恐地睁开。
他看到江昭阳依旧坐在那里,姿势几乎没有变过,只是那双眼睛,在强光下锐利得像淬了毒的冰锥,穿透空气,直刺他的灵魂深处。
仿佛那短暂而绝对的黑暗从未存在过。
“刚才那是……”江昭阳的视线却没有丝毫偏离林维泉那张惊魂未定、汗如雨下的脸,“线路灯光故障而已。”
“哪个地方都有可能发生的事。”
这话像一句盖棺定论的判词,轻描淡写地将那片刻足以冻结灵魂的诡异黑暗归纳为稀疏平常。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虚握在桌沿,“林维泉,”每个字都像冰碴子砸在铁板上,“你既然咬死无人授意,不去指证他人,又拿不出足以洗清你关键责任的铁证,那么,在1115专案中,你就是无可争议的首犯!”
“法律程序清晰,定罪量刑不容模糊!”
他看着林维泉瞬间煞白的脸,那双眼睛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继续用那种清晰、平稳、却足以压垮对方意志的声音说道:“今晚这种电路跳闸导致的黑暗,或许会是个‘意外’。”
他刻意停顿,加重了这个词的重量,“但在你接下来的岁月里,这种光亮中断、‘意外’消失又恢复明亮的情况……再也不可能出现了。”
江昭阳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将林维泉的绝望和狼狈照得无处遁形:“你唯一可期的未来是——在暗无天日的高墙之内,用足够长的时间去反省、去体会那无光无声的漫长黑暗。”
“每一分,每一秒。”
“不!!”这两个字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从林维泉撕裂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带着血沫的铁锈味。
那极致的恐惧彻底摧毁了他残存的理智堤坝。
“不!不——不是我!我不是首犯!”林维泉双目圆睁,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出来,死死瞪着江昭阳,口水因剧烈的嘶喊喷溅到桌面,“我有!我有曲倏那王八蛋涉案的铁证!”
“铁证如山!足够钉死他的铁证!”
这突如其来的供词如同在死水里投入巨石。
江昭阳瞳孔猛然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