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李寅看着萧楚,面色有些复杂。
“叫你领了天子的婚旨,在京州成家吧。”
听完这句,萧楚兀自吹了火折子,像是浑不在意的模样,可心却沉了下去。
萧楚今岁二十六,自他入京后的第二年,天子每年都会给他指一两桩婚事,萧楚大多都是含糊过去的,上辈子他还为了搪塞这事情,往府上买回来许多伎子清倌,对外都说是私宠。
他不是不愿成家,但在京州,这无异于自掘坟墓。
雁州守着北境的防线,天秋关这道关隘最初是萧楚打出去的,那也是第一次祁人跨过了大漠,深入到北狄的腹里,这一战完胜后北狄的和林部归降,倘若雁军能乘胜追击,凭和林部的后备粮草继续展开攻势,要不了多久,祁人和北狄就能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酒了。
但天子做了一个决定,他把萧楚叫回了京州,以他作为掣肘,勒紧了雁州的缰绳,阻断了雁军的步伐。不光如此,他担心雁军拥兵自重,占据北方领土后反扑中原,所以刻意让户部拖着雁北的军粮,让他们不能再继续往前。
只有萧楚能在京州成家,彻底扎下根来,这根缰绳才算套紧了,天子的忌惮才会放下。
换言之,只要萧楚在京州成婚,雁北如今的困境就有扭转之势。
他沉默着不说话,李寅自然知道个中缘由,也没再多问,轻拍了拍萧楚的肩,宽慰道:“别多想,你大姐也是为你着想,在京州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遇着喜欢的姑娘,下回让她见见也好。”
萧楚勉强地笑了笑,说:“多谢了。”
李寅拜别后,明夷和萧楚在房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两句,很快,弈非就叩了门进来,还带回了消息。
弈非赶得急,额头出了些热汗,喘着气说:“主子,内阁现在正议着白樊楼的事情,工部和户部吵得很凶,工部主事孟秋递来的消息,让侯爷尽快赶去。”
萧楚已经把外袍穿上了,正挽着头发,随口说道:“孟秋不是裴钰那儿的人么,怎么还送了我一个人情,惦记着我了?”
弈非说:“是裴御史的吩咐。”
萧楚听着,忽然顺着头发摸到了一根不大平整的发辫,动作稍顿了顿。
弈非抹了汗接着说:“他说,怕主子不服气,叫您去内阁和六部一起拍板。”
明夷惊叹一句:“这什么意思?”
“看不出来么?”萧楚将那辫子一并挽起,拉紧了发带,凉凉地笑了声,“这是挑衅呢。”
说罢他就推门而出,明夷见状喊道:“主子,你干嘛去?”
萧楚往后扬了扬手,佯作随意道:“去熏衣房寻身衣服,这件味道不喜欢。”
弈非听到这句,笑着看了眼明夷,小声说:“看来你的指望得落空了。”
明夷撇了撇嘴,说:“主子干脆跟裴钰成婚好了,还能遂了天子的愿。”
***
大祁天子不上朝,一国上下的基本决策都是由内阁拟票和司礼监批红的,内阁如今分流两支,梅党和清流党分庭抗礼,裴钰虽不是阁员,但他高为左都御史,不在御前议事的时候,也常常需要出现在内阁。
而这次白樊楼的归属问题,牵扯到了朝内外局势的两条人命,都察院当然要拿主意。
裴钰是这里边最年轻的官员,他今日穿着官袍,被工部主事孟秋请上了内阁,和他一起来的还有萧楚。
俩人一见面时就对视上了,随后又不约而同地移开了目光。
萧楚倒不是害臊,他上辈子跟裴钰睡了那么多次,接个吻还不至于羞赧到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但他就是要较劲,裴钰越不理他,他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方才看到裴钰那张冷脸,萧楚心头就痒痒的,恨不能给他打个链子拴着,等欺负狠了再问问他,到底在发什么脾气!
萧楚和裴钰一前一后进屋后,里边的官员零零散散地起来相礼,萧楚扫了一圈,两个阁老都不在场,大多是六部三品以下的官。
有关这二人的风流韵事随着白樊楼的一烧不胫而走,不少人都听闻他们在那夜的大火里相依温存准备一同殉情,而清流党内部也多多少少有些忌惮裴钰,怕他和萧楚暗通款曲弃明投暗。
孟秋道:“二位先请坐,各部还在商讨白樊楼的归属问题,若是有什么见解就提出来,咱们都是替圣上办事,戮力同心把问题解决了就好。”
萧楚很少跟祁国的文官打交道,这么众宾环绕还是头一回,他目力很好,扫视一圈,发现了不少白樊楼的熟面孔。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诸位,好久不见啊。”
一听这话,不少人就低了头下去,避开萧楚的目光。
萧楚和梅党已经正式割席了,他们和梅渡川背地里干的肮脏事萧楚知道不少,眼下他们的官帽子就在他手里拿捏着了。
裴钰和萧楚在六部官员的对过坐下了,几位六部的官员围了一圈,他们个个面色都肃然着,暗藏着剑拔弩张,好像随时要暴起打人的模样。
孟秋清了清嗓子,看向坐在同一边的裴钰和萧楚,说道:“既然侯爷和御史都到了,那我们就——继续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