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堆得比牛背还高,遮住了赶车人的大半身子,只偶尔能看到几只握着缰绳的手,粗糙得像老树皮,指节分明,沾着些许泥土。
领头的牛车旁,走着一位六七十岁的老人,正是陈铁柱。
他身形不算高大,却站得笔直,背脊没有丝毫佝偻,像是村口那棵扎根了几十年的老树,透着一股经风历雨的硬朗。
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土布棉袄,领口扣得严严实实,腰间系着一根粗麻绳,把棉袄束得紧紧的,既保暖又利落。
他的头发已经花白,梳得整整齐齐贴在头皮上,额前的几缕被风吹得微微飘动,眼角和额头的皱纹像沟壑一样深刻,那是岁月和劳作留下的痕迹。
他的眼睛却很亮,透着一股沉静的威严,时不时抬眼望一眼前方的村子,又低头看一眼脚下的路,脚步沉稳,每一步都踩得很实。
五辆牛车缓缓驶过村口的石桥,桥面上的石板被车轮碾出了深深的凹痕,是常年累月的痕迹。
村里的人早就听到了动静,纷纷从家里走出来,围在路边看着,脸上带着几分期待和欣喜。
“这稻草可算运回来了!”有人低声念叨着,语气里满是欣慰。
“有了这些草,蘑菇棚和猪圈就不愁了。”另一个人接话,眼神落在牛车上的稻草堆上,像是看着什么宝贝。
牛车一路走到祠堂门口,停下了。祠堂是村里最气派的建筑,青砖灰瓦,虽然墙角有些地方已经斑驳,露出了里面的黄土,但依旧透着一股庄重。
祠堂门口的空地上,早就站了不少闻讯赶来的青壮年,大家搓着手,哈着白气,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神情。
“都搭把手!”
“把稻草搬到祠堂西边的小房间里,轻拿轻放,别弄散了!”
话音刚落,大家就纷纷上前。有的人爬上牛车,解开捆扎的绳子,把一捆捆稻草递下来。
有的人在下面接着,两人一组,抬着稻草往祠堂里走。稻草捆不算轻,每个人都憋红了脸,额头上很快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落在土路上,瞬间就被吸干了。
有人觉得热,把棉袄的扣子解开,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单衣,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干活的劲头十足。
祠堂里的小房间早就收拾干净了,地上铺着一层干燥的泥土,墙角堆着一些之前剩下的碎稻草。
大家把新运来的稻草整齐地码在房间里,一层压一层,很快就堆起了半间屋子高,金黄的稻草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混合着泥土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陈铁柱没有上前帮忙搬稻草,他走到祠堂门口的台阶上坐下,从怀里掏出旱烟袋,慢慢填上烟丝,又摸出火石,“咔嚓咔嚓”地打着了火,点燃了烟。
烟雾袅袅升起,笼罩着他的脸庞,让他脸上的皱纹显得更加深邃。
没多久,两个和他年纪相仿的老人走了过来,是他的哥哥陈达和弟弟陈孝。
陈达比陈铁柱年长两岁,头发比他更白些,背也稍微驼了点,穿着一件黑色的棉袄,手里拄着一根拐杖,一步步慢慢走到台阶旁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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