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向不远处,目光在李斯身上打了个转,
“李斯。”
李斯从公务中抬头,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起身。
“‘克’?”
嬴政的声音拖长了调子,手指在案几上随意地敲着,发出“哒、哒、哒”
的轻响。
不像催命鼓,倒像是在打着某种轻松的节拍。
目光在李斯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眼底掠过一丝恶劣的促狭,
“此字……听着倒颇有分量啊。”
他顿了顿,看着李斯那本就恭敬垂着的头似乎更低了一分,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明知故问的调侃,
“丞相啊——”
李斯眼皮猛地一跳,但多年伴君,他太熟悉自家陛下这偶尔流露出的,带着点孩子气的捉弄心态了。
他立刻意识到,陛下这是在拿天幕上的段子打趣他呢!
虽然看破了这玩笑,李斯却丝毫不敢怠慢。
他立刻整了整衣冠,以最标准的姿势出列,深深一躬到底,动作行云流水,透着稳重。
“陛下!”
李斯的声音洪亮而清晰,带着十二万分的郑重其事,仿佛在宣读祭天祷文,
“臣之贱诞,微末不足道哉!
然臣对陛下之忠心,如日月昭昭,天地可表!”
“此‘克’之一说,实乃后世戏谑之言,荒诞不经!
臣之心,唯陛下可鉴,唯社稷可证!
绝无半分可‘克’陛下之虞!
此心此意,万死不移!”
这番话,说得是义正词严,慷慨激昂,声音响亮又干脆,完美演绎了一个被“无稽之谈”
冒犯到的忠心老臣形象。
那严肃认真的劲儿,仿佛不是在回应一个玩笑,而是在驳斥谋逆大罪的指控。
嬴政看着李斯这一套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忠臣表演”
,眼底那点促狭的笑意更深了。
他当然知道李斯看穿了他的玩笑,但李斯这份配合着把戏演足、把忠心表到极致的“上道”
劲儿,让他十分受用。
“嗯。”
嬴政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满意的轻哼,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那点玩笑的神色瞬间收敛,恢复了帝王的淡然。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李斯起身归位。
随后便重新将注意投入奏疏中,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君臣“戏谑”
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