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王夫人托人递来家书,提及宝玉与黛玉情深意重,但黛玉体弱多病,恐非良配,反倒是宝钗端庄稳重,更宜为贾府媳妇。
读罢家书,元春沉思良久。
“宝玉的婚事,关乎贾府未来。”她喃喃自语,“林妹妹虽好,终究太过柔弱,又无父兄可依。薛妹妹家底殷实,人品端方,才是最佳人选。”
蕊珠在旁轻声道:“可是奴婢听说,宝二爷对林姑娘一往情深。。。”
元春不以为然:“少年人情窦初开,懂得什么?婚姻大事,自当以家族为重。我这就修书回家,表明我的意思。”
她提起笔,思索片刻,写道:“宝玉婚事,当以薛家姑娘为佳。黛玉体弱,恐难当重任。望母亲与祖母三思。”
写罢,她轻轻吹干墨迹,心中竟有几分欣慰。在宫中她无力自保,但至少还能为家族尽一份力。
她不知道,这封信将掀起怎样的风波。
贾府接到元春的信,各人反应不一。
王夫人本就倾向宝钗,得女儿支持,更加坚定;贾母虽疼黛玉,却也不得不考虑元春的意见;宝玉得知后,又惊又怒,直奔黛玉住处。
“妹妹放心,我只要你一人,什么金玉良缘,我统统不认!”宝玉握着黛玉的手,急切地表明心迹。
黛玉面色苍白,强笑道:“二哥哥何必说这些,娘娘既然有旨,我们。。。我们遵命便是。”
宝玉激动道:“不!我这就去求老太太,她最疼我们,一定会成全我们的!”
然而这一次,贾母也无可奈何。元春身为贵妃,她的意见几乎等同于旨意,贾府不敢不从。
接下来的日子,贾府上下为宝玉与宝钗的婚事忙碌起来。黛玉一病不起,日渐消瘦,终于在一个寒冷的春夜香消玉殒。
消息传入宫中时,元春正在欣赏一盆新进贡的牡丹。听说黛玉病逝,她手中捧着的茶盏“啪”地落地,摔得粉碎。
蕊珠低声道,“林姑娘是。。。是咳血而亡。”
元春怔在原地,心头一阵刺痛。她虽不十分了解黛玉,却也知道那是个才情横溢、敏感多情的姑娘。她从未想过要逼死她。
“外面。。。外面怎么说?”她颤声问。
蕊珠犹豫片刻,还是如实相告:“都说林姑娘是伤心而死的。。。还有人说,是娘娘。。。娘娘的意思。。。”
元春踉跄后退,扶住桌角才站稳。她本想为贾府好,为宝玉好,怎会变成这样?
不久,又传来消息,宝玉在新婚之夜离家出走,不知去向。宝钗独守空房,以泪洗面。
宫中岁月依旧,元春却日渐沉默。她不再与人争执,不再抱怨命运,只是常常独自坐在窗前,望着宫墙外的那片天空。
夏守忠等人并未因她的低调而放过她,反而变本加厉地敲诈贾府。贾府不得不变卖田产、典当古董,家境日渐衰落。
回到凤藻宫,元春一病不起。太医来看过,只说忧思过度,需静心调养。但元春知道,她病的不是身,是心。
在病中,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她还是未出阁的少女,在家中与姐妹们嬉笑玩耍;宝玉缠着她讲故事;黛玉在一旁安静地看书,偶尔抬头微微一笑;宝钗温柔地为大家斟茶。。。
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光啊,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醒来时,枕畔已湿了一片。她唤来蕊珠,低声吩咐:“取纸笔来。”
她艰难地坐起,颤抖着写下最后一封家书。信中无他,唯有三字:“对不起。”
元春的病一日重过一日,宫她在这深宫之中,真正成了孤家寡人。
她望着窗外的月光,忽然想起小时候读过的一句诗:“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她不禁苦笑。若有机会重来,她宁愿生在寻常百姓家,与心爱之人相守到老,也不愿在这金碧辉煌的牢笼中虚度一生。
“若有来世。。。”她喃喃低语,声音渐弱。
蕊珠跪在床前,泣不成声。
元春的目光渐渐涣散,她仿佛看见宝玉向她走来,还是小时候的模样,笑嘻嘻地喊她“大姐姐”;又看见黛玉和宝钗手牵手站在不远处,微笑着看着她。。。
她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一年,凤藻宫的海棠花开得格外绚烂,却又在短短几日内凋零殆尽,如同它主人的命运,繁华转瞬,终成空梦。
深宫依旧,只是少了一个说话不经思考的妃子,多了一段令人唏嘘的传说。
而在那见不得人的地方,是否真有更好的归宿?谁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