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摇头:“林如海是朝廷命官,又是贾府的女婿,不能轻举妄动。况且,他若是突然暴毙,难免引人疑心。”
“那老爷的意思是?”
“让他自生自灭。”王子腾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沫,“他妻子新丧,独子夭折,本就伤心过度。如今又为盐务劳心劳力,若是病故,再自然不过。”
王福会意:“奴才明白了。只是他在扬州整顿盐务,已经影响到了咱们的生意。”
王子腾淡淡道:“盐务不过蝇头小利,何必斤斤计较?重要的是不能让皇上察觉我们在江南的布局。林如海这一闹,已经引起了皇上对盐务的注意。”
“那。。。”
“让他查。”王子腾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查得越深越好。等他查出些眉目,自然会有人坐不住。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自会有人替我们除掉这个麻烦。”
王福恍然大悟:“老爷高明!”
王子腾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南方夜空:“林如海一死,他那女儿便只能寄居贾府。你传话给妹妹,好好‘照顾’这个外甥女。”
“二太太那边,奴才已经打过招呼。只是老太太似乎很疼爱这个外孙女。。。”
“无妨。”王子腾语气转冷,“一个孤女,翻不起什么大浪。重要的是,不能让她借着贾府的势,有朝一日为她父亲翻案。”
“奴才明白。”
王子腾忽然想起什么:“贾雨村那边如何了?”
“按老爷的吩咐,已经打点妥当,不日即可起复。”
“很好。”王子腾满意地点点头,“此人虽有些才学,却是个见利忘义之徒。好用,也好控制。”
窗外,乌云蔽月,夜色深沉。
林家绝户
寒冬腊月,扬州巡盐御史府邸。
林如海躺在病榻上,面色灰败。自那日从盐场回来,他便一病不起。请来的大夫都说是积劳成疾,加之悲伤过度,已回天乏术。
“爹爹。。。”年仅十岁的黛玉守在床前,哭得双眼红肿。
林如海艰难地抬起手,轻抚女儿的头发:“玉儿莫哭。。。爹爹有话要交代。。。”
他示意林安取来纸笔,勉力写下一封信,封好后交给黛玉:“这封信。。。等你长大后再看。。。切记,切勿卷入权贵纷争。。。”
黛玉似懂非懂地点头,将信小心收好。
林如海又对林安道:“我死后。。。你送小姐去金陵贾府。。。我已修书给岳母,她会好生照料玉儿。。。”
林安老泪纵横:“老爷放心,老奴一定将小姐平安送到。”
林如海望向窗外,眼神渐渐涣散:“盐务。。。账册。。。他们。。。不会放过。。。”
话音未落,他已气绝身亡。
“爹爹!”黛玉扑在父亲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林安强忍悲痛,安排后事。不料就在当夜,一群蒙面人闯入府中,将书房洗劫一空。林如海多年来的盐务笔记和账册副本全部不翼而飞。
更蹊跷的是,林如海死后不过七日,朝廷便派来了新的巡盐御史。新任御史一到任,立即宣布林如海在任期间盐课亏空高达百万两,要查抄林家产业抵偿。
林安拼死护着黛玉和少量细软,连夜逃离扬州,前往金陵投奔贾府。
抵达贾府那日,黛玉还记得外祖母贾母抱着她痛哭的情景。荣国府的繁华让她目眩神迷,却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在众多亲戚中,唯有二舅母王夫人的目光让她不安。那目光看似慈祥,却总带着几分审视与冷意。
“好孩子,今后就把这里当作自己家。”王夫人拉着她的手,语气温和,手心却冰凉,“你娘是我的小姑子,我定会好生照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