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之哈哈笑道。
“法师六年前发愿译经,自锁太原寺内,三年前又去了扶风县,难怪不认得我这侄女儿,她呀——可叫圣人惯坏了!”
大家重新坐下,张峨眉有意叫法藏分清主次,笑着嗔怪上首的李重福。
“郡王与我换换位置,我与法师有话说。”
李重福忙不迭起身换到最末。
法藏品了品新茶,转头笑呵呵问,“张娘子是要算姻缘么?”
这话尖刻,扎得张峨眉面色稍变,张易之才要反驳,她已大方应道。
“我挑的小女婿,五叔不喜欢,才耽搁到如今,其实圣人早就点头了。”
着重补充,“东宫冷清,不瞒您说,太子也急着办喜事。”
看法藏似被震慑,再拿眼神挑挑李重福。
“你说是不是?”
李重福接不住她的机锋,讷讷两声,张峨眉嫌他鲁钝,毫不掩饰地把眼皮子一翻,向法藏道。
“只是阿郎友爱兄弟,决意为太孙守制三年,才耽搁了。”
法藏暗忖,她倒说人口吐莲花,就她这指鹿为马的本事,也算一流。
当下双掌合十,咦然笑道。
“原来是太子家的平恩郡王,小僧失礼,失礼!”
李重福不肯受他的礼,学识有限,不知该如何还僧人的礼,站起身别别扭扭抹了抹锦袍上的褶皱。
“大师是我的长辈,我……”
索性高举双臂,长长一揖落地,“我祝大师福寿绵长!”
几个人都笑起来,张峨眉像老母鸡将着雏儿,护着他道。
“郡王心眼儿实,您别笑话他,过几年就好啦,名正方才言顺,到时候自有那不世出的大儒教导,改头换面,又是一番天地。”
越说越离奇了,自三年前没了太孙,两京风平浪静,无人提起另立的话,至于太子百年后传位何人,还早得很呢!
法藏皱着眉,品出这几个人里头,实则张峨眉是个魁首,便不耐烦瞎浪费功夫,索性直接出言询问。
“三年前,圣人命小僧并文纲法师、崔侍郎,奉舍利入明堂供奉,到如今正该交差了,却西幸长安,宗室亲贵并朝廷全在西京,可武周宗庙仍在明堂,那这佛国至宝,究竟要供奉在何处呢?小僧进京多日,几个衙门都没准话儿,推推攘攘,竟把我们撂在这儿了!”
张易之和张峨眉互相看看,嘿嘿直笑。
两位高僧捧着佛指烫手,处处碰壁,他们早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