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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对我和纤纤这份大恩大德,我和纤纤牢记在心,成,是先生的大恩,不成,是我和纤纤的命,这些日子多谢先生周全。”周二郎紧紧揽住姚纤纤的肩膀,感激的看着袁秀才道,姚纤纤泪光微闪,垂下眼帘曲了曲膝,袁秀才忙摆手道:“别谢别谢,我只看着你们好就万事皆足,事要成了,要谢得谢李家娘子,多亏她,这戏、这前前后后的,都多亏了她,银子也是她给的,这机会也是她替你们求来的,好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个,赶紧,这一场戏一定要好好唱,一定要唱的好好的!你们放心,指定能成,指定的!”袁秀才一边说,一边掀帘子往外探头看了看。
周二郎飞快的低头在姚纤纤额头吻了下,低声道:“菩萨会保佑咱们的,别怕。”
“嗯,就是死,咱们也要死在一块儿。”姚纤纤拉着周二郎的衣袖,带着浓浓的酸楚,却极决绝的说道,周二郎身子僵了僵,用力搂住姚纤纤,只恨不能把她化到自己身体里头好好收着,再不让她受这世间的羞辱和委屈。
清风楼后园一处敞亮的花厅里,闵掌柜垂手站着,脸上带着笑,正和黄二掌柜黄净节低声说着话:“……王掌柜说,之所以特意请周二郎出演这男角儿,是奔着把玉堂春做成百年佳话来的,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打听出来的这隐秘信儿,原来这周二郎和姚纤纤两情相悦,已经好几年了,这两年,这姚纤纤的梳拢银子高的离谱,听说竟是这姚纤纤自己设的局,费尽心思就是为了护住清白,王掌柜的意思,不如咱们出面成全了这一对苦命鸳鸯,这也成就了一桩假戏真做的佳话儿,玉堂春这佳话儿就能跟樊楼少东家那段姻缘一样,成了长长久久的佳话儿。”
“嗯,”黄二掌柜端坐在扶手椅上,出神的看着手里的清茶,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闵掌柜小心的瞄着黄二掌柜,正踌躇着不知道再说几句好,还是不说最好,黄二掌柜放下杯子站起来问道:“听说王掌柜卸了荣安堂大掌柜,如今听他们东家使唤?”
“是!”闵掌柜有些莫名其妙的答道,黄二掌柜轻轻‘呼’了口气道:“让他们先好好演戏吧,几位爷快到了,你也到外头看着去。”边说边站起来,径自出了花厅门,往后园去了。
勇国公府通往清风楼必经的一处街口茶坊里,丁七据在临街的窗前,眼睛紧盯着勇国公府方向,手里的折扇摇的让人看了都心神不宁,丁七正盯的焦躁无比时,只见勇国公府方向不紧不慢的驶出辆靛蓝绸围子、挂着勇国公府铭牌的犊车,丁七兴奋的‘呼’的一声就窜了起来,连折扇也连不及收,三步并作两步奔出茶坊,紧缀在车子后跟着,两个小厮也急忙紧跟出来,三人躲躲闪闪跟着车子一路到了清风楼后头的一处角门。
车子直接驶进一处人进人出,看起来很热闹的角门,丁七和两个小厮急跟在后面奔进去,车子又走了一射之地,在一处弯在角落里的僻静院子前停下,车上下来了一个戴着长长的黑纱帷帽的女子,没等丁七看清楚,就闪身进了院门,丁七急的顾不得隐藏身形,紧盯着院门正要往前横冲,却见跟在女子身后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媳妇冲他婉然一笑,转身跟进院子,将院门掩上却又推开留了条缝,从门缝里又冲他微微一笑。
丁七大喜过望,浑身发热,一步上前推门进去,只见这院子极小,就是三间上房前圈了三面墙,上房到院门,也不过就三五步,丁七左右看了看,转头吩咐两个小厮道:“你们两个,出去,到清风楼外等着爷的好信儿去,快去!”小厮忙躬身退出,丁七窜进院子,回身拴上了院门。
蒋鸿和表兄林扬风站在大厅一角,看着眼前的热闹,心里涌起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苦涩,这千春坊和清风楼两家合一家的前因后果他多少打听到一些信儿,李五娘子这是被逼至此,蒋鸿心里仿佛被针扎了一下,漫起阵酸软刺痛,忍不住扫了眼侧前方俯在栏杆上,直勾勾盯着戏台上的姚纤纤的温国公武成林。若不是温国公府存心谋夺,千春坊没拿到今年的曲引,李五娘子何至于把千春坊交给清风楼?!
唉!蒋鸿痛惜的暗叹了口气,李家娘子不知道难为成什么样,她难为至此,自己竟袖手旁观帮不上忙!蒋鸿背在背后的手下意识握成了拳头,自己一丝也帮不上她,只能站在这里旁观这场让人痛心难过的热闹大戏!蒋鸿收回目光,扫过摇头晃脑听戏听的入神的表兄林扬风,心里的气闷更重,听表兄那意思,姑母还想拿李家五娘子攀权附贵,寻棵大树,自己这心意,求姑母是不成了,母亲……唉,蒋鸿心里的烦恼更甚,听母亲那意思,也想让自己寻个娘家有助力的,这事,还得好好费费心思,该从何处入手呢?
台上的姚纤纤正依依不舍的送别进京赶考的周二郎,蒋鸿怅然的听着姚纤纤凄楚婉转的唱腔出了神,这书生也是个废物,若是进京赴考前先把亲事定下了,何至于有后来的惨剧?蒋鸿想到此,苦笑着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头,这两天晕了头了,这是戏,无巧不成书,哪里较得了真?!
也不知道她还有多少难处,身边有没有人可以商量一二,蒋鸿心里又是一阵闷闷的抽痛,她一个柔弱的小娘子,这样的难事是怎么捱过来的?应该有个人替她支撑、守护着她,可自己……蒋鸿五味杂陈的看着戏台,只觉得心被什么揪成一团,难过的透不过气,总得想办法帮一帮她……
正对着戏台的二楼抱厦间里,大皇子秦琰舒服的坐在圈椅上,端着碗擂茶,安闲的看着台上的悲欢离合,四皇子秦琨站在栏杆前,被五皇子秦琝拉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最小的六皇子秦瑱只有八岁,拉着五皇子衣袖着急道:“你们说什么?让我也听听!”
“去,跟大哥坐着喝茶去,不然下次不带你出来了。”五皇子抬手弹了下六皇子的额头道,六皇子抱着他的胳膊扭股糖一般叫道:“你们有热闹事不带我,我都听见了!”
“你还小,这不是你当听的事。”四皇子抚着六皇子的头,温和的笑道:“去坐着歇会儿,陪大哥听听戏去。”
“六哥听到什么热闹事了?过来跟大哥说说。”大皇子招手叫着六皇子,六皇子松开五皇子,两步奔到大皇子身边道:“他们说什么佳话,说必是一场满城哄动的大热闹!有大热闹不能偏了我!”六皇子最后一句冲着五皇子叫道。
“又有什么满城哄动的大热闹?”大皇子惊讶的看着四皇子和五皇子道:“我最怕这满城哄动!”
“大哥别担心,这回是好事儿。”五皇子忙回身解释道,四皇子也转回身,用扇子拍了下五皇子笑道:“好事倒是好事儿,不过,你跟大哥说说,看看大哥的意思。”
五皇子先伸手拉起六皇子:“让小厮陪你下去转一圈去,你放心,但凡有热闹事,五哥绝不落下你。”六皇子不情不愿的被五皇子推出抱厦间,五皇子转回来,坐到大皇子身边,低低的将姚纤纤和周二郎的事说了:“……你看看那一对,只能在台上假戏真做,怪让人伤感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在咱们兄弟不过抬抬手的事,能成全就成全了吧。”
大皇子面色微沉,略一思忖,示意四皇子秦琨坐过来,将昨天温国公言称千春坊赵掌柜欠银不还,抢了一万多两银子的事三两句说了:“……听说要拿这银子买那姚纤纤回去侍候。”
四皇子脸上闪过丝难堪,眉宇间隐隐浮起股阴厉之色,宁国大长公主和东阳郡王府来往极密,又唯林贵妃马首是瞻,武成林出了这样的丑事,下作至此,四皇子面子上自然不好看。
“快五十的人了,还这么只知寻花问柳!”四皇子恨恨道:“大长公主一提起他这不争气的毛病儿就恨的牙根痒,他后院都人满为患了,再说,”四皇子转头看着五皇子道:“五哥说得对,上天有好生之德,咱们兄弟难得聚在一起,就要个高兴喜庆,那一对苦命鸳鸯成全就成全了。咱们兄弟要成全谁,还用得着管别人?”
“大哥看?”五皇子看着大皇子笑问道,大皇子失笑道:“什么大事?你也太谨慎了,往后你成了亲,开府建衙,府里下人指个婚什么的,也这么问完你四哥再问我?”
五皇子嘿嘿笑着道:“既然这样,干脆让他们就在这戏台拜堂成亲算了,要热闹干脆热闹个够,有咱们兄弟给他们做这主婚人,这是他们几世修来的福气。”四皇子失笑道:“看看,大哥刚夸过他谨慎,他这又轻狂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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