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伦佐咳嗽一声,别过脸去:“你从来没告诉过我这件事。”
安娜笑眯眯地说道:“可你也没说你会定期去捐款、去做义工呀?对了,那首歌到底叫什么?管家哼了一两句给我听,但我完全没印象,是你在服役时听到的歌吗?就像你学到的这门手艺一样,都是那位叫尼欧斯的先生教你的?”
“是的。”洛伦佐转过脸来。“这首歌应该算是民谣吧,他说这是古泰拉人写的。”
“叫什么?”
“我不知道名字。”
“那你再唱一遍给我听。”
洛伦佐张开嘴,犹豫了一下,刚想发声,便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他们婚后所请的管家,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先生在门外沙哑地喊道:“夫人,又有客人来拜访了。”
安娜咳嗽一声,放下腿,整理好裙摆,再开口时声音已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他叫什么?可带了家眷来?”
“那位先生自称为尼欧斯,带了一位名叫塞勒斯汀的年轻女士。”
砰的一声,洛伦佐·德尔库纳斯的膝盖撞到了桌面,他迅速、笔直且完全不受影响的地站起了身。
安娜笑着看了过去,她本以为丈夫面上会是和军中老友久别重逢的喜悦,却未曾想到自己看见的竟是一种此前从未在洛伦佐脸上出现过的神情。
它让她觉得陌生,觉得不安,甚至隐有恐惧。
“洛伦佐?”安娜轻声呼唤,而她的丈夫没有说话。
门外,管家再次询问:“是不方便吗,夫人?要我去让他们再等等,还是请他们明日再来?”
“不,都不必。”
“呃,老爷?”
“让他们稍等一会,我很快就到。”从不对家中事务发表任何意见的洛伦佐先生如是说道。
他紧皱着眉,神情冷硬如铁。
望着这张脸,以及这个表情,安娜·德尔库纳斯心中忽然升起了一阵极其强烈的恐慌
但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她换好衣服,和洛伦佐一起抵达会客厅时,那个精明且善良的安娜夫人又回来了。
门被仆人推开,她看见一位中年男子,以及一位年轻的女士。
那位女士的衣物颇为严肃,色调也很阴沉,左手手腕上还以僧侣们才会的方式缠绕着一串念珠。男子则并无任何特殊之处,乍一眼看上去甚至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与洛伦佐描述中的那个博学且全能的形象完全对不上号。
门在他们身后合拢,仆人们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会客室内却一片寂静,唯有墙壁上精美的木制挂钟滴答作响。
片刻后,洛伦佐向前数步,对他的那位老战友开了口。
“你来了。”他沉声开口。“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句话缓缓落下,此前被安娜主动忽视的那阵恐慌却再次涌起——久别重逢的战友会这样互相问候吗?
一个猜测猛然出现:洛伦佐对她说了谎。
洛伦佐口中的老战友尼欧斯点了点头,简单直接地回道:“你弟弟让我来找你。”
弟弟?你还有个弟弟?
安娜瞪大双眼,本想立即发问,但终究没有这样做。
愤怒吗?大概是有的,任谁被这样隐瞒都不会开心。但洛伦佐的确是带着她一起来到这里的,这就表示,起码这场对话他是不想瞒着她的而安娜自然不会在外人面前将这些家事问出口。
她皱起眉,选择了沉默,目光因一阵突如其来的沙沙声而放到了那位名为塞勒斯汀的女士身上。
她惊讶地发现,后者竟然正低着头书写着什么。
她在干什么?
“他让你来的?”洛伦佐似乎叹了口气。“好,那我大概就明白了。我还以为时间能再久点。坐吧。你也坐,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