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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是要伸手开灯,却被邵东阳制止,他的声音虚弱,恍若无声,“别,你妈妈…她胆小。”
一个冷颤,喉结滚动,瞳孔地震,他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邵东阳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要不是你站在这,我以为,梦里的才是真的…小牧,我想你妈妈了。”
这次还邵牧原沉默了。
他看着脸色惨白,没有生气的父亲,说不出多心疼,却也没办法痛恨他。他更恨自己,恨自己身上流着他的血,这个无情无义且双标的男人,占据了他前半生的父亲,如今也半死不活的躺在这,靠着仪器吊着一口气。他却在祈祷,祈祷有奇迹出现,让他父亲能重新站起来,骂他也好,扇他巴掌也罢,只要他活着,他就不是孤儿。
“妈妈都死十几年了,等你好了,一起给妈妈上香。”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已经没办法再说出更伤人的话,无力充斥着他整个身躯。
邵牧原却看着他摇头,轻微的幅度也让他难以承受,“我年年去看她…她却从来不到我梦里来见见我。”
那一刻,邵牧原明白,崔爷口中,次次全副武装去看母亲的人是谁了。
“你好好休息吧,不要胡思乱想,你会好起来的。”他俯身,好言好语的。
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显得荒芜又空洞。
转身的瞬间,手被轻轻拉住。
他回身,看到父亲表情煎熬,历经艰难险阻似的,虚张着嘴巴,说了一声,“小牧,爸爸错了。”
震惊将他整个人麻痹,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听到的是真是假,只觉得脑袋嗡嗡地不受控制。
这一句抱歉,他等了二十年。
可是迟来的抱歉,又有什么用呢?
“很晚了,睡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他控制着情绪,只当父亲是梦魇碎语,并非本意。他始终无法想象冷血了一辈子的人,会在床榻前突然热血。
“你就当…”邵东阳急切地开口,“就当是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吧…我这一生,从来没做过自己,也从来没有一件事让我觉得骄傲…但有你,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小牧,爸爸…真的错了…”一股脑地说了许多话,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脸憋得通红,“你能不能…原谅爸爸这一次,就一次…”
背身而立,邵牧原早已婆娑了泪眼,有些不受控的委屈如决堤之河,付诸东流。他一句话没说,抽回胳膊,大踏步地离开病房。
看着邵牧原离去的方向,眼角的泪清流般的流逝,他没有以后了。
今晚的月光格外亮,晃得人睁不开眼。
邵东阳做了一个梦,梦见他父亲牵着他的手,在阳光普照、微风不燥的午后画画,他画了两只凤舞的风筝,一只是父亲的,另一只是自己的。父亲带着他,牵着线,跟着风筝,一起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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