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尔本来想继续教他套马驯马,但想想自己都还不太拿手,就没敢向他提出。
到了自己能教的东西差不多快要枯竭的时候,刘向东却依然还在源源不绝地掏出新鲜的玩意。
“我喜欢鼓捣东西,很好玩的。”
某一天,他们拉完琴照例闲聊的时候,刘向东忽然问道:
“你会记谱么?”
“记谱,会啊,都在这里。”
巴图尔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不是,我说的是把它们写出来,写在纸上,别人就可以学。”
“那个……我没听说过。”
“应该会有人记录的吧。
我不知道你们是用什么来记谱,不过,简谱应该也可以的。”
“简谱?”
“是啊,我都是用简谱学的,不然哪里去找那么多的老师?哎,我以后教你简谱好不?学好了,你可以把自己会的记录下来,所有的人都可以学这些曲子,你还可以自己取名字,说不定哪天就天下闻名了。”
“这么好?嗯……我怕是学不会。”
“没问题啊,脑子能记住那么多曲子,怎么可能学不会。”
巴图尔从小就没念过什么书,阿拉伯数字写起来都很吃力。
他不认为自己能够学会,但也不想让他的朋友失望。
几年后到他真正地记录了厚厚的一本曲谱时,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刘向东教简谱的同时,还顺带着教巴图尔识字,算术,还有一些学校里才能知道的东西,这个过程让巴图尔很辛苦,但却象是给了他一个新的天地。
日子每天都象秋天的晴空,看不到一丝的乌云。
但凛冬总是要到来的。
渐渐地,巴图尔在刘向东那里,也看到了一点不祥。
他好像不太被他的那些同伴喜欢啊。
巴图尔从来没有见过刘向东跟那些一起来的知青之间,有过跟他这样的融洽和欢乐。
他经常偷偷地观察——这让巴图尔感到有点丢人。
但看见的情形,却让他伤心。
出工的时候,从来没有人跟他结伴而行,刘向东总是一个人扛着工具,孤零零地走在队尾。
开饭的时候,没有人叫他,也没有人主动坐在他的身边,刘向东也因此总是躲在最偏僻的角落,他显然不想在显眼的地方占据一整张的桌子。
“怎么会这样?一起来的不都是兄弟么?”
当然,也不是没有完全没有人跟刘向东交往。
曾经有一个叫顾超的,也对音乐很有兴趣。
可能是因为刘向东的推荐,两人一起听过巴图尔的演奏,但也就仅此而已,几次过后,顾超便没了踪影。
如果说这样的状况仅仅让巴图尔产生一些不快的怀疑,那么当有一天刘向东被几个男知青追着殴打的时候,他才确定了他们之间的敌意。
“怎么了?他们为什么打你?”
巴图尔扶起躺在地上的刘向东,他的额头和嘴角还在淌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