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刻在曾经相濡以沫的这些人眼里,他感觉那样的情形还是无比地清晰。
那年,在体育场的夜晚,惨案发生的那个无月之夜,当四中的学生提着长矛砍刀,象劈柴火一样地将他的同学一个个砍倒在地,那些杀人者的眼神,既疯狂又麻木,混杂成了令人心悸的残酷。
怎么会怎么熟悉?还是说在相同相近的环境里,这本来就是正常的反应?
那么,他们是杀了谁?
“滚开!
?”
顾超奋力推开围上来的人,冲到了火焰边缘:
“刘向东在哪里?在哪里?”
“别拦着他,想死就让他死去好了。”
文兴健小声地吩咐着。
事实证明,顾超此刻的行动,是他这辈子勇气的巅峰。
从那以后,他没有再表现出什么异常。
压力不止来自于文兴健们,更严重的是来自各方面的领导。
他们用不同的方式,在不同的态度下明示或者暗示着他,不要妄想对这次英勇斗敌的事迹有任何的怀疑。
顾超清醒过来之后,对这些告诫、威胁有了直观的认识,也明白了违抗的后果。
他终究当不成英雄,当时他没有冲进火场寻找刘向东,事后更不可能顶住整个虎视眈眈的环境。
他就象是落在了群山环峙的垓心,刀锋一样的山体,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将他湮没。
他缩起了自己的身体,裹成刺猬的形状。
他知道自己身上的尖刺,可能带着某种威胁,但是如果山体向他崩塌,这些尖刺没有任何意义。
那些英雄不出所料地很快回到了城市,顾超没有这样的幸运,但是他得到了一个承诺,或者说一个目标,比以前清晰了很多。
这让他避免了彻底的沉沦或者鱼死网破的挣扎。
他安心地等待着而且表现出了更加高昂的热情。
后来,顾超明白自己又一次被骗了。
原因很简单,到他离开这里的时候,整个草原上,除了自愿或者被迫留下的极少数人,他基本算是最后一批回家的。
也就是说,返城,并不是那些人的恩赐,而是因为不再需要,更直白地说,他现在是个累赘。
此后的事情苏定和严正清已经了解了许多。
在经历了短暂的喜悦和憧憬之后,顾超从此便陷入了工作生活诸般不顺的境遇,很快便得了抑郁症。
当然,关于得病最重要的原因,今天算是有了新的收获。
“这个……你带回去吧。”
苏定把那本乐谱递给顾超。
后者疑惑地望着他。
“这样东西对办案还是有用的,所以……算是我小小地违反了纪律吧。
不过需要的时候你得保证能还回来。”
苏定拍拍他的肩膀:
“不要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