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难过、委屈、不接受、抓邪火。
在潜意识里,他知道二哥惯自己。
所以也恃宠而骄,轻易就口不择言。
亲密关系实在太复杂了。
过度掌控是伤害,过度依赖,有时也会变成伤害。
去庙里做义工流的汗,四处找关系花的钱。
每天泡在医院的时间,还有脚趾头淌的血…那些段立轩不曾说过的代价,统统被这句话抹杀。
其实在说出口的那一刹那,陈熙南就已经开始悔恨。
看着段立轩受伤的表情,他整个人像是一捧碎雪。
勉强扶着墙,双腿在裤子里打着哆嗦。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想追上去道歉,可通身无法动弹。
想喊一句二哥,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
他就那么拧着脖子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段立轩消失的方向。
像是被绑在了柱子上,而柱子矗立在荒岛上,荒岛则在缓缓沉没。
脑子里塞满棉花,想什么都隔着雾。
他的眼里也浮出泪,可那泪也是凝着的。
像一滴黏稠的米汤,掉不出眼眶。
不知道就这么站了多久。
直到腿麻了,脖子酸了。
阳光像一瓶打碎的碘伏,在台阶上泼泼洒洒。
他又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段立轩重新出现在视野里。
趴在扶手栏杆上,和他脸对脸。
“哎,爸妈的意思。”
段立轩没和他对视,而是盯着他不自主颤抖动的手指,“说想先回趟祖宅,看一圈亲戚。
然后回来听你的,转化化疗。
再找找有没有那啥,临床试验。
这回行不?”
陈熙南看见段立轩鼻头起了个大痘。
红亮亮的,像麦当劳的小丑。
可就在刚刚,还没有。
他说,“好”
。
可声音还是哽在喉咙里,听起来像是一声气短。
段立轩笑了笑。
下巴紧收,嘴角颤抖的一个笑。
随后头用力往下一沉,伸手去摸陈熙南的脸。
拇指来回搓蹭着,揩掉那颗淌过面颊的浊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