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制的灯盏被常年烟火熏得黝黑,需要用桑布蘸着香灰,一点点打磨。
这是个极需耐心的活儿,油垢顽固,手指很快就又黑又黏,需要反复的擦拭,铜器才能显露出本身温润的光泽。
每当我擦酥油灯的时候,贡德都会坐在那里,用审视的目光注视我,脸上带着晦涩不明的表情。
我全当没看到,只认真地擦我的灯。
但贡德只是看着,再没跟我说过一句话。
下午还要跟着去山坡下背水,一趟又一趟,背足第二天需用的才能停止。
晚上则聚在一起听贡德讲经。
等到躺下休息,我会以桐人替身留在房间里伪装,自己则离开格勒寺,随便在附近找户人家藏身,然后阴神出窍,继续扮成冯雅洁去见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间中也会见一些年轻人,每天的活动范围都会扩大。
雪山女神重新降临丹措州的传说开始快速传播。
格勒寺里的密教僧们也都听说了,每天都会在闲聊中提到这事,讨论开了,不免就会提及当年格色寺的旧事。
不过,他们显然不知道更多的真相,相互之间讲的,也都是道听途说,多半不着边际。
忽忽间,一个月便过去了。
我的言谈举止,已经跟一个真正的密教僧没有任何区别,甚至面相容貌也有了藏民的特征,再加上刻意的模仿掩饰,已经完全看不出我是个汉人了。
经文也学了很多,甚至能在贡德讲经的时候,提出问题,并且同他辩论。
一开始只能辩几句话,而如今,已经可以滔滔不绝地一气同他辩论几十分钟,而且已经从开始的每每一败涂地,变成了十次有六次能辩得有来有回,剩下四次也不再是溃败,至多是没能辩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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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德看着我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在一次辩论之后,对我说:“你要真的是皈依我教的该多好,用不了几年,你就会成为真正的法王。可惜你的心不在这里。”
我说:“我信三清的。”
贡德道:“可你现在比一个真正的密教僧还像密教僧。”
我说:“想要当个人人信服的法王,可不是拿着普巴杵喊两句就能成的,必须得下功夫学到真本事才行。”
贡德道:“很多人都见过你的样子,你去做大胜法王,只要有录像流出去,就会被人认出真面目。”
我说:“有一门法术叫顶壳借神,我已经选定寺中一人做为顶壳之选,离开格勒寺的将会是他,而不是我。”
贡德道:“为了复仇,你要残害无辜吗?”
我笑了笑,道:“无辜吗?对我来说,不算。”
贡德叹气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讲你的这些谋划?我只想做好自己的修行,不想参与世俗的仇恨纷争。”
我说:“如果你心口如一,自然能得到你想得到的。”
贡德沉默下来。
他得不到,因为他做不到。
这也是我进入格勒寺的目的。
想必惠念恩准备借普巴杵造势强占大胜法王名位的消息,现在已经翻过大雪山,传到想要传到的地方去了吧。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我成为一个真正的密教僧,也足够把消息传得很远很远,但又不足够让那边来得及做出太多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