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男人回过头,只看见阶梯下方不断蔓延开去的层层松涛,只感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尽管看不上那群自称“秉烛人”的旁门左道,但天师府内向来有一个不成文的铁律。
倘若遇到所谓的“狩日”,不要靠近、不要接触、不要纠缠——如果还想留下全尸、像个人类一样死去的话。
他不过就是来传个话而已,才不想死在这种可笑的事上!
男人立刻识相地低下头:“是,我们这就离开!”
言罢,也不管身后的师弟师妹们是什么反应,快步便向山下走去。
除他之外的几人纷纷傻了眼,却也不敢独自留下,只得一边抹着冷汗,一边迅速跟上了男人的步伐。
一众人跑的跑、散的散,很快山路上便空无一人。
少年依然维持那个姿势,静静地立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头顶毛茸茸的狼耳略微抖了抖。
确认已经听不见任何脚步声后,他的站姿才瞬间一垮,从原本那副如松如柏的挺拔模样变得慵懒又随意。
少年伸手往身后一探,拎起自己的尾巴,拿到前面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被山风吹得略显凌乱,银灰色的毛发毛毛躁躁地立着。
“……*。”
少年低声骂了句脏话,烦躁地一跺脚,“回去又要重新梳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过身,朝着青石板路的另一侧走去。
越往山间深处去,林色渐深,绿荫遮顶。
不知行了多久,拨开一层挡住一层的枝条,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幽静却浩荡的古刹坐落于此,寺门深回,松声渐远,层层杳杳跻云阶,重楼高倚万松顶。
少年熟门熟路地走到古刹紧闭的大门口,却没有抬手叫门,而是直接在院墙外沿一跃,轻巧地翻了进去。两三步便寻到寺院深处,进了一扇向外飘着茶香的小门。
门内是间寻常的茶室,坐着一个身披袈裟的中年男人,看上去不过四五十,眉眼柔和慈祥,令人见之便觉得亲近。
见少年开门进来,他将手中的佛经倒扣桌上,推着一杯清茶朝少年的方向挪了挪:“天师府的?”
少年没回话,直接走到桌边,一把抓起茶杯,将茶盏里头的水一股脑倒进自己的嘴里。
“——好烫!!!”
他瞬间惨叫出声,身后的尾巴跟着直直竖起,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当即伸出舌头不停哈气。
“……上头还冒着白气呢。”中年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又不紧不慢地倒了杯新茶,“喝茶都如此急躁,看来今天来的客人,也是被你这样赶回去的。”
“客人?”
少年将那个词在唇间转了两圈,轻笑一声。他单手撑住座位、一下跳了上去,长腿一盘便坐下了。
“不请自来算什么客人,天师府的狗杂种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教养。”他靠着窗棱,长眉轻挑,懒洋洋地道,“来寺庙里不礼佛,整天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腌臜事,活该断后。”
“话太多了。”中年男人将新倒的茶往他面前移了移,“易造口业。”
“……哦。”少年老老实实地接过茶盏,这回慢慢地抿了一口,“他们说是来找你的,但没说具体什么事。”
“闾山派日渐势微,沿海地区只恐神霄一家独大。天师府和那位算是血海深仇,关停山自然是坐不住了。”中年男人,也就是了无,平缓地道。
“坐不住又如何?他们怕是连打一架的气魄都没有吧。”
“……”了无不置可否,将手中经书翻过一页,突而问道,“涂青谒,我叫你找的洛桑嘉措遗骸,你可找到了?”
涂青谒一听见这话,脑袋上的耳朵都耷拉了一些。
“别提了。”他没好气地龇了龇牙,“让陆回雪新收的小徒弟给截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个头骨的模样都没了。落到他手里的东西,我可拿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