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行至杜陵邑主殿瑶台殿时,殿中场景入眼眸,她还是顿住了脚步,寻了个借口谴退领路,避身在殿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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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风雪缠绵,瑶台殿中却是地龙暖热,言笑晏晏,歌舞笙箫。
宾客分了两列,右侧坐着一众男儿。
最上首坐着前郢皇室的宁王赵徊,他今岁刚至不惑,常日眠花卧柳,不曾娶妻。
而当年江怀懋攻破郢都皇城,亦是他打开的九重宫门,率宗亲部折腰献降,奉上传国玺印。
故在世人眼中,乃是个实实在在的纨绔,亡国弃家的头一号风流客。
此刻,他一双桃花眼含着两分笑意,收回隔着一众舞姬扫视对面群芳的目光,只吩咐一旁的苏彦给他倒酒,“恪儿这宴设得不错!
要不是男女分坐,我都没想到,是场百花宴。”
“且观对面那些未出阁的姑娘,温九姑娘随她长姐而来,赵家六姑娘是随堂兄来玩乐,还有那最下首两位九卿家随母同来的姑娘,都是早年恪儿闺中密友,算是来寻她的。
至于那桓四姑娘——”
赵徊顿了顿,“桓四姑娘是恪儿小姑子,原就常伴着她。”
赵徊又凑近些,语重心长道,“且不论如今恪儿婚姻如何,你同桓四姑娘原就有婚约,若不是当年你双亲接连故去,眼下你们孩子都会走路了。
我看着就挺好!
旁的不过衬一衬花色。
不过你也别愁,若是欢喜,且都收了回去,堂堂相府还是养得起的。
要是都没看上——”
“要是都没看上,舅父给你从醉梦楼择两个清倌,于你红袖添香。”
“你在听我说话吗?”
赵徘说得口干舌燥,却见苏彦一副失神模样,只将空了的酒盏“咣当”
置在他案前,沉声道,“倒酒!”
“沉璧倒好……”
苏彦才想回话,低眸方发现将将倒的一盏酒,赵徊已经喝完,遂有些抱歉地再度斟上。
“我说你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一桩公务突然有了些头绪。”
苏彦敷衍着,端来酒盏敬过赵徊,“多谢小舅父关心。”
顿了顿道,“你坐在这,折煞阿姊了,原该做到上头主座去!”
“嫌我了不是?”
赵徊自斟自饮到,“我不过出来讨杯酒喝,顺带瞧瞧谁能入我外甥法眼,一会就走。
省得你们拘束!”
他拍了拍苏彦肩膀,“话说回来,过了年你也二十又七了,确实该考虑考虑妻室了。
你瞧瞧眼下你们这一脉,阿斐战死沙场留下那么对孤儿寡母,恪儿呢同夫家闹得鸡飞狗跳,剩一个你,倒是一表人才但至今未曲,膝下都没个一儿半女。
阿姊就生了你们三个,地下有知还不急死。”
“外甥肖舅,小舅父且立个榜样!”
苏彦又敬了一杯酒,堵住赵徊的口。
明明昨日想着宴会过后,还来得及赶回宫中陪皎皎,是皆大欢喜的事。
却不知为何,这一昼夜都心中不安。
此刻入了厅中,整个人如踩云端,总觉有事发生。
“你再不快些,你侄子都赶上来了!”
没人能堵住赵徊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