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众人口中的杨一清也是神童一般的存在,三岁读书,七岁写文章,八岁以过目不忘闻名州县,被称为澧州第一奇童,十岁就被推举到翰林院读书,十四岁高中举人,十八岁考中进士,便是放在天才神童遍地走的京城那也是非常拿得出手的英才。
“他情况和你类似,但他是天生的,不也娶了一房妻子,全了世俗颜面,也不碍事的。”
李东阳又说,“只是聘的夫人要求要低一些了。”
江芸芸摇头:“这不是耽误人嘛,我不要。”
李东阳拧眉:“可外面的人都看着呢,你知道现在说的有多难听嘛。”
“我不能因为自己的面子,所以牺牲其他人的幸福。”
江芸芸坚持说道。
李东阳其实已说出口,也下意识觉得江芸不会同意这个做法,他实在太有自己的想法了,太过离经叛道了。
“哎,不说这事了。”
李东阳坐了回去,“但你说的那件事情我也不想说。”
江芸芸哭笑不得:“师兄怎么耍无赖。”
“现在放你去外面,第一我肯定是不同意的,第二其他人也肯定是不敢开口的。”
李东阳分析着,“你的功绩再往外走,不可能是平级出去的,若是往上再走一级,就是按察使,都御史,又或者一地知府,最差也是宣慰同知了。”
这些都是正四品以上的官职了,也是真正的实权位置了,一般读书人能做到这个位置,也算是功成名就了,但这对于年轻的江芸,这些位置还太过遥远了。
不论出何目的,她都不能升的这么快,不然到了未来升无可升,才是最危险的。
江芸芸想了想:“那就去六部?”
“现在谁敢收你。”
李东阳想了想,“你这次肯定也不能动官职,五品的官职在六部也就是各部的郎中,五军都督府经历司经历,要和一堆粗人打交道,也太浪费你的时间了,剩下一个大理寺丞,这个你是别想了,我都怕你大开杀戒。”
江芸芸笑了起来。
李东阳板着脸说道:“你到底知不知道韬光隐晦,原先我跟你说的,你都忘记了是不是,好好的,让自己也没个安心日子过。”
“都记得的,只是有些事情若是大家都避害了,那受伤的百姓又能去找谁呢,一趟亲王之国,耗费的民生难以计算,通政司里压了数百个案件,偏再也不见天日,那些折子上写的只是文字,可亲身经历的人是灭顶之灾。”
李东阳听得心中酸楚,不由心事重重沉默下来。
道理谁都懂,谁当年读书考试的时候,不是抱着一腔热血,一心为民的想法来考试的,可世道就是这么残忍的,一次次把梦想击碎,到最后把年轻时的自己拖入泥潭中。
江芸能做出这么多事情,是因为他是个聪明人,是个少有的顶顶聪明人,且心怀赤诚的人,他敏锐而勇敢,越是强压越是坚韧,所以总能抓住关键时刻,给出致命一击,可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
内阁是想保护他的,不然也不会在关键时刻把他吸纳到内阁来,给他创了个官职,让他在内阁这片屋檐下遮风避雨,可时至今日,这片屋檐也开始难以承受外面的风风雨雨。
他们难道不知道江芸做得都是对的嘛?
那些被侵占的土地,那些逐渐消失的人口,还有敲骨吸髓地藩王,甚至是同朝为官的官员背地里的动作,他们是局中人一眼就能看到问题,他们也想做点什么,但太难了,实在太难了,内阁是权力中枢,所以他们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整个大明都在他们的案桌前,他们要保证这多大船至少能平平稳稳地开着。
一旦船停了,甚至翻了,他们就是千秋罪人。
所以他们只能一边阻止,一边放任,希望江芸做出点什么,但又不希望他真的捅破天了。
直到今日,内阁到了不得不给同朝为官的同僚一个说法的时候了。
“若是为难,找个借口把我先放到别的地方也行。”
江芸芸自己退了一步,“不想要阁老们为难。”
李东阳叹气:“不,不能这样,回头大家还以为内阁弃了你,你的处境只会更难,让我再想想,师兄会照顾好你的。”
江芸芸心中感动,起身行礼。
李东阳挥了挥手:“徵伯去年大病一场,多亏了你介绍的那个道士才化险为夷,断断续续养了好几个月才能下床了,他一直想找机会跟你道谢,谁能想找你好几次了都没找到人。”
江芸芸点头:“那我去找他,也好督促督促他准备乡试了。”
李东阳笑意加深:“就是这个意思,这孩子我现在说几句就不耐烦了,我可就等着你去帮我说几句呢。”
江芸芸领了任务,就在管家的带领下,背着小手去后院找小师侄聊聊心了。
李东阳见人走远了,脸上的笑容缓缓敛下,心事重重地坐回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