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深夜,维图斯在自己的房间内擦枪。
他干起这件事来很细致、很认真,因此速度颇为缓慢,而他似乎乐在其中。事实也的确如此,对他而言,这件事是他二十年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能够令他彻底地沉醉其中的事。
沉醉其中,放空大脑,并思考其他一些事。
很多事。
首先是谢法上校,他对他的了解仅限于军务部下发到学院的资料。
根据上面的介绍来看,上校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但能力极为出众,否则是如何在半个世纪内将第十三刑罚军团变成一支功勋卓着的部队的?这支军队可是在他手上摘掉了‘刑罚’的前缀,摇身一变,变成了第十三军团,以战绩彪炳、敢打敢冲闻名。
可他却说,他认识他的父母。
怎么会?
维图斯对自己的父母没什么了解,只知道他们的名字,以及二人都曾是军人。
据学院说,他是母亲的遗腹子,母亲在病床上死去,没能见到他,而父亲则死在了战场上。他们都是平凡人,没有显赫的家世,因此他能进入忠嗣学院纯粹是因为帝国改革了制度。否则,他恐怕绝无机会以如此优渥的条件成长、学习。
他很感激这件事,可是,回到问题上来,谢法怎么会认识他的父母?难不成他们曾经与第十三刑罚军团有过合作?这不应该,因为这支部队从成立之初的目的就是用作敢死队,根本不会与寻常的部队并肩作战。
他想不出答案,干脆将这事暂时放了下来,转向另一件事,即少校的话。
凯奇上尉享有一定的特权。
他将这件事理解为少校对自己老部下的某种优待,尽管他看上去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但眼下并无其他更好的解释。另外,上尉绝非等闲之辈。他赤手空拳就解决了那些人,维图斯扪心自问没办法像他那样只有拳头沾血的站到最后。
他已经查阅过‘水手’们的资料了,在那份长长的名单里,最轻的罪名是谋杀。
“在想什么?”忽然,他的朋友问道。
维图斯放下手,头也不回地答道:“没什么。”
内古伊并不买账:“少对我来这一套,我是看着你长大的,维图斯,我清楚得很,你现在八成在想谢法的那段话。”
“你说对了。”维图斯转过椅子来。“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内古伊摇摇头。“别想这些事,专注在眼前你那位志愿部队的长官可是明确地告诉了你,你们要执行一个非常危险的任务。”
“我会听令行事。”
“所以?这并不能让你免除危险。”
“从军,即代表我将自己的生命交付于人类、帝国和帝皇。”维图斯一字一句地说。“我会为人类、帝国和帝皇而战,我很清楚我来这儿是干什么的,内古伊,用不着你提醒我。”
他的朋友看上去想要生气,但最终没有这样做,反倒只是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别这样。”维图斯低声说道。“别担心我。”
“我没办法不担心,你也看到那些水手了,你还不清楚这是要干什么吗?很明显,那位谢法上校打算组建另一个刑罚军团,然后将他对‘最后机会者’做的事情复制在这里一遍。这会死上很多人,维图斯,很多人。”
其中可能包括你。
他没有将这件事说出口,但维图斯一样听得出来,他抿起嘴,本想说点好话,到嘴边说出来的却是另一种模样和态度。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内古伊。你是个不知为何陪着我长大的鬼魂,若是被人发现这件事,想想你会有什么下场?”
“我?”他的朋友险些为这句话笑出声。“你怎么不说你自己?你好像才是有麻烦的那个人。”
“我并不畏惧死亡,我很早以前就做好了因此事而被当做非法灵能者处死的准备,但你呢?”
“我怎么了?”
“你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吧。我看得出来。”
此言一出,内古伊沉默了,他看上去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到了最后,他说出口的不过也只是一句:“有人来找你了。”
话音落下,他缓缓消散,维图斯慢慢地站起身,走过去打开了门,看见一张因惊讶而皱着的脸。
“上尉?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维图斯面无表情地问。
“学院生,你的耳朵是怎么长的?”
“就这么长的,另外,请称职务。”
“哈,好吧,少尉。和我来,我们有点事情要处理。”
没有犹豫,维图斯走了回去,将制服穿戴整齐,然后拿上枪,便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