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莫非真要开赴到孟塬镇内?”
左良玉沉吟了片刻,有些犹豫。
他的目光扫过舆图上孟塬镇周边密密麻麻的等高线,仿佛已看到那狭窄地形中暗藏的杀机。
顺军退至塬后,看似是敞开了大门,实则却是诱敌深入。
孟塬镇周遭地形狭窄,难以容纳大军的展开。
土塬连绵,顺军又广挖沟壕,正面进攻难之又难。
这赤裸裸的阳谋,他们若是真的开赴进了孟塬镇后,强攻,只怕是伤亡倍增。
战争的走向又重新将会变得扑朔迷离。
“我军占据山西,若要进取陕西,并非一定要走华阴潼关一线,绕道山西……”
左良玉斟酌着用词,劝谏道。
“如今并非是清军占据北国之时,不得不战的局面。”
“时间越长,反而对于我们越发的有利,绕道山西再行进攻,也非不可之事。
李自成只不过占据陕西、四川两省之地,财政困顿,粮草匮乏。
而他们如今已经是占据了几乎整个中国,各项的新政推行下去,国库也随之越发的充盈。
此时四川的战局也对于他们有利,按照这样拖延下去,时局只会对于他们越发的有利。
“不。”
胡知义目光灼灼,直接否决了左良玉的提议。
“你的提议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但是并不需要。”
胡知义直面着左良玉,豪迈的大笑起来。
“而且,你不觉得,这样的大战,才叫人酣畅淋漓,才叫人畅快无比吗?”
胡知义的笑声渐歇,但眼中炽热的光芒却愈发灼人,语气中带着一种遇见强敌的兴奋。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真乃是人生一大快事。”
“过去的战役,实在是太过于无趣,现在的一切,才是真正的快意。”
胡知义的眼神重新恢复深沉,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其中既有对局势的洞彻,也有一股被激发出的,毫不掩饰的争雄之心。
“李自成既然布下这等妙局,我胡知义岂能辜负他的好意?这一仗,便见个真章!”
胡知义一手按刀,另外一只手缓缓举起。
他锐利的眼神随着举起的手而动,手掌在升至胸前之时猛然攥紧成拳。
胡知义眼眸之中的厉色也在此刻攀升到了最锋。
“前锋三师,佯攻两阵,探明敌情虚实后,不必纠缠,立即撤军回返。”
“后援两师以为接应,严密监视敌军动向,阻敌任何趁势进击之企图!”
“中军大阵整体前移,前阵四师就地依托顺军遗弃之外围棱堡,迅速扎营,构筑防线,其余各部兵马,皆按我此前指定方位扎营固守,各营相连,结为寨垒。”
胡知义没有多少的犹豫,直接下达了撤军扎营的命令。
天色渐暮,此时若强行进攻,无疑极为不智。
他们已没有足够的时间在陌生的孟塬镇上修建起稳固的营地。
眼下,能利用这最后的天光,谨慎的前出侦察,试探出顺军在那反斜面之后布防的虚实与韧性,摸清其大致的兵力配置,是最为务实的决断。
左良玉立于一旁,嘴唇微动,神色间充满了犹豫,几次三番想要开口进言,到了嘴边的话语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你放心。”
胡知义直视着左良玉忧虑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