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般……”
苏彦垂下的目光尤见少女吃力的坐姿,不由压下话语。
“朕这般如何?苏相是想说朕公私不分吗?”
江见月本就孕中烦躁,又想起前头提的一回,开口冲他,“朕就是公私不分,难道苏相分了吗?苏子檀凭什么就能调出荆州?凭你作人情,凭朕给你脸吗?苏相可真是时时刻刻不忘家人宗亲!”
“罢了,那先不谈——”
苏彦看得分明,她的肚子又大了一圈,坐着都喘息不顺,不敢惹她生怒。
何论今日,他等她来,除了国事,也还想再论一论私事的。
自她那日走后,他回去卧榻就寝,却又搬回外殿,只躺在榻上看那架屏风,回神才意识到是以为她尚在此间。
盼着她尚在此间。
他伸手抚摸屏风,不禁自嘲。
不是觉得自己所行,不过是用一桩婚事换了利于所有人的最好法子吗?
利她,御座稳固,少受流言。
利朝局,安定免起波澜。
利子檀,得心仪之人姻缘美满。
利家族,利自己,依旧声名清正。
所以被关在这处后,恼她行事太过,怨她在其位不虑大局,怒她设计折辱,恨她居然行下药强取之行径,种种不似一个帝王模样,负他教诲。
这样恼她,怨她,怒她,恨她。
到头来却是在当她身怀六甲出现在他面前,又当她转瞬离开,在约定的日子也不曾出现,他心急惶恐,甚至于在被戴上镣铐的一刻,不觉耻辱,反觉安心,他似有回神,是不是山河朝局,声名宗族,也没有一个她重要?
是不是,他们还有重新来过的可能?
这点念头起,他便鼓足勇气,想与她说一说。
但他不知何时算是好时机。
是见到她就告诉她,那她是否又会觉得同前头一般,是为了给子檀铺路方这般做的?而话到这处,显然又已惹她不快了,然他转过的话头也被截断。
因为有声音传入这处。
【妾为何不能进去?】
【妾自小在这处长大,陛下能阅书,妾便阅不得吗……】
【有何不可,苏相可是陛下师父,他们最是师徒情深!
】
是苏恪,她还未走。
“怪阿弟心软,半道救回来的……”
“我定要好好问问,他后不后悔!”
“他后不后悔!”
前头话重新回响。
江见月在这一刻骤然变色,撑案起身,冲着门口道,“去让她闭嘴,她敢再多说一句,再不滚,就给朕乱棍打死……”
“陛下!”
苏彦惊道,亦站起身来,奈何手足镣铐相阻,只得提声拦他,“那是臣胞姐。”
他的声音因情急而加重,江见月听来如雷击。
她记忆中,他不曾这样大声同她说过话。
“苏瑜是你侄子,你照拂;苏恪是你胞姐,你求情。
你满心满眼都是他们,朕对他们已经够宽容的了!”
腹中孩子在这个时候踢她,莫名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