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孝骞的母亲冯氏,她的出身并不低。
她的祖父,是英宗年间的宰相冯拯,只有如此显赫的出身,才会促成父亲赵颢与冯家的联姻。
当然,事实证明,毫无感情的联姻并不幸福,夫妻俩在这段婚姻里倍受折磨,两个性情不合适的人强行捆绑在一起,都感到很痛苦。
于是二人和离了,赵颢从此放飞自我,成了汴京城有口皆碑的老纨绔,风流老浪子,被他睡过的寡妇人妻……不提了,影响皇室声誉。
而冯氏,却成了这场婚姻里最大的受害者。
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赵颢可以风流浪荡,冯氏不行。
皇室要脸面,和离后的女人也不允许她改嫁,甚至她连自由都失去了,做了好些年的坤道,最后还是赵孝骞以功劳换取了她的自由,让她还了俗。
所以对皇室宫闱的黑暗,冯氏是有着亲身体会的。
以前的冯氏不过是游离在皇室边缘的外人,她对宫闱的印象再坏,也只会选择事不关己,避而远之。
可如今不同了,自己的儿子坐了江山,这座宫闱跟她有了直接的关系,而她最担心的是儿子后宫不和。
将来皇子夺嫡,掀起天下的腥风血雨,对皇室来说或许很正常,但对一个家庭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悲哀和悲剧。
作为过来人,冯氏说的每个字都是一针见血,当着大家的面直言不讳。
赵孝骞含笑看着母亲,还有他的一众妻妾。
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说话不拐弯抹角,不搞什么含蓄隐晦,有话直接摊在桌面上说。
对他来说,这样最省心,他要做的大事太多,真的无法分出精力操心后宫女人们那点鸡毛蒜皮的事儿。
“娘亲英明!”赵孝骞立马端杯就敬:“孩儿后宫这些婆娘就交给娘亲来管理,谁若敢玩心眼儿,敢搞阴谋诡计,娘亲亲自出手,把她吊起来抽。”
噗嗤!
狄莹众女都笑了,然后纷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冯氏抬手又抽了他一记:“为娘说她们,没说你是吗?你是大宋官家,操持朝政国事固然劳累,但对你的妻妾和子女也不可疏于感情,自古后宫生祸,固然是有些后妃心术不正,但皇帝也难辞其咎。”
“皇帝做得好,水端得平,规矩定得严,后宫的女人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犯事。”
“啊对对对……”赵孝骞端杯敬赵颢:“父王,咱爷俩儿走一个。”
赵颢慢悠悠地捂住了杯口:“本王不跟你喝,老实听训,训完再说。”
赵孝骞有点吃惊,生平第一次,活爹居然站亲娘这边?
难道中年离异夫妻又产生小情愫,眉来眼去地当着儿子的面扔橄榄枝了?
自己单亲家庭心理不健全的人设要崩。
“您二位……”赵孝骞忍不住迟疑地开口。
话没说完,赵颢和冯氏竟异口同声叱喝:“滚!”
赵孝骞叹了口气,好吧,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半辈子合不来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产生爱情了?这不纯纯有病吗。
是向太后风韵犹存的身子不香,还是芳林园的茶水不够提神?
今日的家宴比较简陋,完全没有铺张,跟平常的一顿饭差别不大,但赵孝骞的心情不错,难得地与活爹喝了个微醺。
每年生日都这么过,一家人每年都整整齐齐,比任何铺张隆重的寿宴更珍贵。
家宴快结束,全家人酒足饭饱,赵昊倚在祖母的怀里打瞌睡,妻妾们围坐一堆聊着宫闱和汴京市井的闲话,赵颢和冯氏仍然彼此看不顺眼,不仅完全没交流,连眼神都不屑对视。
郑春和突然走进殿内,躬身在赵孝骞耳边禀道:“官家,后宫一位名叫薛梅云的嫔妃在福宁殿外求见,说是给官家送寿礼。”
赵孝骞一怔:“薛梅云?”
有印象,登基之后几次三番在后宫的花苑里,人为地制造偶遇,那点一眼就能看穿的小心机,这女人浑然不觉已被察觉,犹自玩得飞起,有点儿当年袅袅当青楼花魁时的绿茶神韵。
赵孝骞当即就望向狄莹:“薛梅云来送寿礼,你安排的?”
狄莹显然也颇为意外,下意识摇了摇头:“妾身没安排呀,官人说不必铺张,妾身就没让后宫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