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庸的意识升腾,超脱了肉躯的束缚,跃升至了一个无法用言语描述的至高层面。
眼前,一条无法用宽阔,或浩大来形容的时间长河,横贯于一片虚无之中。
它由无数条色彩斑斓的时间线共同构成。
每一条时间线,都代表着一种可能,一个世界线分支的洪流。
它们奔流往复,永不停息,汇聚成一片无边无际,奔涌咆哮的时空之海。
在这里,王守庸的意识如同一只漫游在无尽森海的蜉蝣。
上下四方,皆是无限。
过去、现在、未来……
时间的概念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永恒流淌的时间。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时间长河延伸向未来的无限可能。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奔往时间长河的最远处。
他要看看最远的未来。
于是,他义无反顾地驱动着这缕意识,向着时间长河奔涌的方向,那无限遥远,无限深邃的方向,逆流而上。
这个过程极其漫长。
漫长到,几乎无法用任何已知的时间单位来衡量。
王守庸的意识在纯粹的时间维度中穿行,仿佛过去了百年、千年、万年、百万年、亿万年……甚至更久。
第一年,他尚且可以保存意识清明,思考流畅。
第十年,他仍旧可以回忆起曾经发生的一切。
第一百年,他强大的神念反反复复地将过去的一切在脑中重复播放。
第一千年,他的神念开始动摇。
第一万年,他渐渐地开始忘却了一些事情。
第十万年,他已将此生的所有事情遗忘。
第一百万年,他甚至都忘了如何说话……
时间本身,成为了最恐怖的磨盘。
王守庸那足以湮灭宇仙的浩瀚神念,在这无穷无尽的时间冲刷下,也仿佛被一点点剥离消融,甚至磨灭……
思考的能力在消退,自我的认知在模糊。
只剩下一种近乎本能的,机械的,朝着那个“家”的坐标,永恒向前的执念。
他如同一粒尘埃,在时间风暴中飘荡,意识之光越来越黯淡,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融入那永恒流淌的时光洪流,成为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粒沙。
甚至到了最后,他几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来自何方、要去往何处……
最后一抹本能的意念,即将消亡。
而这,已经是他踏入时间长河的不知多少年了。
然而就在他即将彻底迷失在时间长河之内的这一日。
【叮!】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无比亲切的共鸣,骤然从他意识深处传来。
那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他自身道基深处。
那株早已与他灵魂融为一体的,因果道树。
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种子,在濒临彻底消亡的瞬间,开启了本能的自救。
因果道树的枝桠在意识海中剧烈摇曳,散发出温暖而坚定的光芒。
无数被时间磨灭的记忆碎片,如同受到感召的星辰,从时间长河的各个角落,从意识的最深处,疯狂地汇聚而来。
王守庸的意识,渐渐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