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正如沈茹茵姑侄预料的那样,小皇帝的先生团多到得单给一个宫殿去装的程度。
这些先生个个都是有真材实料的,对得起在外的名声。
不过这么多人,人人研究的学问都不一样,各有偏向之下,难免就有冲突之处。
你这么理解这句话,我又用另一种方式解释这句话,旁人又还有第三、四种新想法,偏生他们都能寻出佐证。
这还只是理解上的差异,甚至还不曾加上学派争执。
这些人要是自己单独教一个学生,或许能做得很好,可自己还没吵明白呢,就要一起教同一个人,结果是可想而知的灾难。
小皇帝年纪尚小,每日听先生上课,脑子都要昏了,等到了西太后处,又要听她鸡娃,整个人状态都变得阴沉起来。
许是觉得太过压抑,他往沈太后处来的时候倒是多起来,也愿意跟沈茹茵坐在一起,听沈茹茵从一些请安折子里挑出有意思的事当故事讲。
辅政大臣们知道此事,都没发表什么意见,甚至觉得皇帝和沈太后、沈茹茵关系好会更有利于统治,乐见其成。
只有一个西太后把儿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觉得这是沈太后要抢走自己儿子的征兆,日日在宫中哭泣,想尽各种办法阻止小皇帝和沈太后亲近。
小皇帝越发消瘦,西太后也越来越神经质。
都说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小皇帝在这样的高压之下,就有了些见不得人的新爱好,比如折磨在身边伺候的内侍。
沈太后在小皇帝身边留了眼线,自然很快得知此事,但她并没立刻着手处置,而是吩咐过尽心医治,必要时将人调走,就当不知道一样,该干嘛干嘛。
沈茹茵看着这个消息,倒是问了一句:“西太后把事情压下去了?”
“自然,”沈太后说,“她就算再蠢,也知道不能让这样的名声沾到皇帝身上,她还得靠着皇帝过活呢。”
沈茹茵嗤笑一声:“她那殿中跟筛子一样,她真以为自己瞒得住?”
“她自己这么觉得就行了,”沈太后说,“有人看着,不至于闹出人命,但他们母子愿意一点点让朝中大臣对他们失望,我又岂有不帮一把的道理?”
“倒是等之后,我还得问一问那些先生。”
“这么多大儒,竟教不出一个好皇帝。”
“不,都不能说好皇帝了,连一个好人都教不出来,他们还能有什么脸面高高在上的指责朕,指责朝廷?”
沈茹茵低头轻笑了一下:“姑姑看得长远,我远不如也。”
沈太后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朕可用不着你拿这种话来哄我。”
“你一向聪明,真要去想,我可不信你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
沈太后带着几分警告点了点她的额头:“别拿你糊弄先帝的那一套放到我身上来,也别偷懒,我会好好看着你的。”
沈茹茵叹了口气,又很快堆起笑意:“姑姑太了解我,倒让我连偷懒都不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