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浸透的酉时,苏晚照剪断最后一根伞骨线。
供桌上的桐油灯突然爆出青绿色火苗,将父亲遗作《夜雨行舟图》烧出七个焦孔。
每个孔洞渗出混着纸灰的黑血,在宣纸上蜿蜒成傩戏鬼面——正是苏家《伞灵簿》里记载的"
七煞破伞"
凶兆。
"
姑娘!
西院伞库的瓦顶漏啦!
"
帮工阿翠的哭腔裹着雨声传来。
苏晚照疾步穿过回廊时,檐角铁马叮当作响,每片铜铃铛都刻着苏氏女眷的闺名。
她分明记得这些铃铛早被父亲摘除,此刻却看见母亲生前最爱的缠枝莲纹铃铛在晃动,铃舌竟是截发黑的尾指骨!
伞库门环触手冰凉。
苏晚照低头惊觉,黄铜雕花门环不知何时变成了人指骨形状。
五根指骨关节反向扭曲,无名指套着枚翡翠戒指——戒面阴刻着母亲陆氏的闺名,戒圈内壁还黏着丝湖蓝绸缎,正是母亲落水那日穿的衣裳碎片。
"
吱嘎——"
木门自启的瞬间,七百把悬于梁下的纸伞同时震颤。
苏晚照手中的桐油灯忽明忽暗,照见伞面浮现出层层叠叠的人脸。
那些面容或溃烂生蛆,或干瘪如骷髅,最深处那把光绪年的紫竹伞上,她的倒影正被无数苍白手臂拖向伞骨深处。
伞库地面突然拱起无数藤蔓。
苏晚照踉跄后退,鞋底粘上腥臭黏液——这哪里是普通青苔,分明是泡胀的死人皮屑!
湘妃竹伞架噼啪爆裂,竹节中钻出血红色藤蔓,藤身布满婴儿口唇般的吸盘,正贪婪地舔舐她腕间渗出的冷汗。
"
晚照。。。接稳这把伞。。。"
血藤缠缚中浮出父亲肿胀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