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越过墨韵的肩头,落在不远处的无情身上。无情依旧半倚在那截枯木上,双目微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他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周身的混沌气息因为之前的重伤而黯淡了许多,原本那种凌厉到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场,此刻只剩一片死寂,像一株被严霜打过的枯木,没了半分生机。
铁面看着他那副模样,嘴角的笑意缓缓淡去,涌上心头的是浓浓的无力。他奉黯之命前来,本是想着凭着自己几分蛮力,再加上督宗的秘术,总能从墨韵手中把这“兄弟”抢回去。
毕竟在督宗时,他们虽素来不对付,可终究是同出一门,又有着那层不为人知的牵绊。
可如今,他连自己都成了阶下囚,经脉被封,动弹不得,连护着自己都做不到。身后的侍卫也被制服,毫无反抗之力。
他们这群被混沌感染的京剧猫,在绝对的韵力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哎……”
一声低叹从喉间溢出,轻得几乎要被寒风卷着散开,却带着无尽的怅然与绝望,
“终究……还是要栽在这里吗?”
他口中的“栽”,不是指死亡——京剧猫的世界里,鲜有那般决绝的杀戮。韵力的初衷是守护,而非毁灭。
可他清楚,被墨韵制服,以他们体内未被净化的混沌,等待他们的,必然是净化。
可混沌在体内肆虐了这么多年,早已深入经脉骨髓,哪有那么容易根除?
万一净化失败,混沌彻底反噬,他们便会沦为没有意识的魔物;
就算侥幸活下来,也大概率会被各宗门联手看管,终身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任由混沌一点点侵蚀意识,最终变成行尸走肉。
那样的结局,和“死”,又有什么分别?
仿佛感应到他的目光,无情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了往日的桀骜与嘲讽,也没了算计与凌厉,只剩一片与铁面如出一辙的灰暗,像蒙尘的黑曜石,没了半分光彩。
四目相对,没有言语,甚至没有任何眼神的交流,却都读懂了彼此心中的绝望——他们终究,没能逃过被混沌裹挟、被韵力制裁的命运。
墨韵将铁面的神态变化尽收眼底,从他最初的坦荡,到后来的怅然,再到此刻的绝望,每一丝情绪的波动都未曾逃过他的眼睛。
他听着铁面那句似叹似悲的话语,握着枪柄的手微微松动了几分。
被混沌影响的心智让他本能地厌恶这些被混沌侵蚀的同类,觉得他们都是破坏秩序的异端。
可铁面那句“混沌终将会被你们所湮灭”,却莫名让他心头一动。
他能察觉到铁面语气中的不甘,不是对失败的不甘,而是对混沌无力的不甘;也能从他望向无情的眼神里,捕捉到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牵绊,那是一种即便彼此针锋相对,却依旧无法坐视不理的复杂情感。
周身翻涌的冰韵力渐渐收敛了几分,寒意也淡了些许。
墨韵没有再看铁面,也没有理会地上的侍卫,而是转头朝着林间一处被霜雾笼罩的方向扬声喊道:
“白糖、小青、武崧!过来,净化混沌!我已压制住他们了。”
他的声音穿透层层寒雾,带着身宗韵力特有的清冽,在空旷的林间回荡开来。
铁面愣了一下,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那片浓重的霜雾中,很快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少年人特有的清脆嗓音。
“来啦来啦!墨韵大哥,你搞定了吗?”白糖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率先从雾中钻了出来。
他一身橙白相间的劲装,周身萦绕着温暖的韵力,像一束光,瞬间驱散了林间不少寒意。
紧随其后的是小青和武崧。
小青身着青绿色衣裙,手中握着玉笛,水韵力在周身轻轻流转,眼神警惕地扫过现场;
武崧则依旧是那副桀骜的模样,红色劲装衬得他面色愈发冷峻,手中的长枪斜扛在肩上,火韵力隐隐波动,目光落在铁面和无情身上时,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铁面看着那三道鲜活的身影,看着他们周身纯粹而充满生机的韵力,再低头看看自己被封的经脉、周身黯淡腐朽的混沌气息,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终究,还是落到了这些“正道”京剧猫手里。
无情也抬眼望向白糖三人,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像是接受了即将到来的命运。
寒雾依旧弥漫在林间,枯木上的冰棱还在泛着冷光,可那股浓得化不开的绝望气息,却因为白糖三人的到来,多了一丝未知的变数。
铁面和无情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等着那或许能解脱、或许会更绝望的净化时刻。
而墨韵则持枪立在一旁,目光落在远处的天际,不知在想些什么,周身的冰寒,似乎又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