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景澜瞳孔骤然紧缩,喉间滚出一个字:“皇……”
话音未落,身旁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嘘"。
君景澜立即会意,将声音压得极低:“您怎会在此?可有什么吩咐?”
隔壁牢房中,熙文帝一袭褴褛囚衣,蓬头垢面,竟将九五之尊的威仪掩得滴水不漏,倒真是像一个坐牢之人。
他斜倚在斑驳的墙面上,嗓音沙哑低沉,但却与朝堂上那个昏聩无能的帝王判若两人。
“那人已经让人渗透进我的寝宫,幸而寻得身形相仿的替身,再以重重帷幔遮掩,尚能蒙混一时。”
熙文帝刻意没有用朕的称呼,隔墙有耳,这大牢虽已肃清,但萧衍之狡诈如狐,谁也不敢保证没有漏网之鱼。
“按你之计,我借袖掩面,快速服下吴老的解药,然后再佯装饮下毒酒,实则尽数吐在袖中。”
熙文帝指节轻叩墙面,“如此,可保无虞?”
君景澜将脸颊贴向冰冷石壁,低声道,“您放心,当时徐公公曾暗中取得酒液予吴老验看,吴老说,并不是幻域那种成瘾之药,而是西域另一种致幻毒物。
中此毒者,心浮气躁,极易暴怒,更甚者神智昏聩,受人摆控。”
“所以,您今日在朝堂演的极好。
如此一来,那人想必已放松警惕。”
他声音又压低三分,“以臣对其了解,不出三日,必有动作。”
要知道,今日朝堂之事,吴老始终隐于幕后。
那司壶太监斟酒时,看似隐蔽,实则小动作早被君景澜等人尽收眼底。
那名太监一有动作,一旁的徐公公立刻假意侍奉,然后快速用帕子沾了些酒水,送到了后面。
吴老当即用垂死土狗试毒,在看清症状之后,辨明药性后即刻拟定对策,并告知熙文帝该如何反应。
而那药丸,是吴老早已经调配好,根据西域之药的共性,穷尽心血而制成,专克西域奇毒,即便误服少许,亦能护住心脉,让熙文帝快速将毒素排出来。
如此,可保龙体无虞。
但这,无疑是一招险棋,一招,众人都要以身入局的险棋。
若不是之前曾经办过王福,李顺,张全他们几人以身入局的案子积累经验,怕是大家断不敢行此险招。
熙文帝喟叹一声,“那就好。
也不枉费咱们如此折腾一番。”
君景澜犹豫了一下,正欲开口时,熙文帝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今日……你可有受伤?”
君景澜微愣,今日,自己离开朝堂后,便直接下了大狱,也并未遭受过什么酷刑,哪里会受伤……
但是听闻这样的关心,牢房的阴暗视线下,可能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眉间冰雪霎时消融。
他轻声道,“我无碍。”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您若得空,还是让吴老给您把把脉,虽然计划周详,但是还是探一下脉更保险些。”
或许是两人的言语之间,特地避开了尊称和谦称,听起来,难得的有些不像君臣,倒显出几分难得的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