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停尸房。
充斥的腐臭味依旧令人作呕,尤其是最后的那具女尸,腐烂程度最甚,气味几乎令人窒息。
可苏绘锦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执拗地坐在女尸旁,目光沉沉地盯着那张已经模糊不清的脸。
暗七匆匆赶到时,见她仍不肯离开,只得将熬好的安神药羹端了进来。
苏绘锦没有抬眼,只是机械地接过碗,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多谢。”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要被停尸房里的死寂吞噬。
暗思也已经将苏绘锦要的东西拿了来,苏绘锦再度拿起那个被弄皱的纸条时,手指微微发颤……熟悉的字迹再度映入眼帘……
当时,她看到“吾儿绘锦”
时,只当原身是原身,自己是自己,对于那纸条的主人公,有好奇,有探究,却唯独没有亲人之间的归属感。
她从未真正将自己代入其中,她想做的,也就是帮原身找到那消失的爹娘,圆了原身一份执念而已。
可如今,那个狭小的验尸台上,她看到了已然几月未见的亲人……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她穿越而来时,容貌未变,只是年岁稍轻。
暗思那日问她的年纪时,也不知为何,她下意识便答出“十六岁”
,比前世小了六岁。
若说她的穿越是巧合,那母亲与原身母亲的容貌竟也一模一样……这世上,怎会有如此荒谬的巧合?
明明只是看到那张纸条,泪水便再度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在那一瞬间,原身的情绪似乎与她的情绪莫名交融,水乳难分。
也许,那封信上被模糊掉的地方,正是原身一次又一次洒泪读信留下的证明吧……
苏绘锦抬手,向上抹去眼角的泪,动作带着几分决绝。
随即拿起笔,深吸一口气,执笔快速的勾勒着那枚环形玉佩的样子。
暗思和暗七默默的候在旁边,两人皆是面色凝重,却也不知该如何劝慰,暗思拿回来时,也看到了那一句“吾儿绘锦”
。
当时主子刚刚遇见主母的时候,他们几个就去查过主母的信息,如今父母毫无音讯,应是两人都已经过世……那……能让主母如此失控,该不会,那具女尸是……
苏绘锦开始细致地描摹那枚环形玉佩的纹路。
她的笔触极稳,每一道线条都精准无误,甚至连玉佩上因岁月侵蚀而产生的细微裂纹都一一勾勒出来。
似乎只要画的足够精细,她就能离那份真相更近一些……
可越画,似乎她与那玉佩,与那女尸就愈发紧密,一种奇妙而又诡异的共感在心底滋生。
她画得越精细,心中那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就越发强烈。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岁月深处破土而出。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心脏跳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仿若要跳出嗓子眼,指尖甚至开始微微发麻……
“主母?”
暗思察觉到她的异样,低声唤道。
苏绘锦没有回应。
她只觉得眼前的光线开始扭曲,耳畔嗡嗡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扯她的意识。
就在她觉察到自己可能已经陷入呼吸性碱中毒时,还未开口,黑暗便骤然袭来。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