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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华亭打道回府,正碰上在燕王府堵门的陈余,对方死死瞪着他。
这回躲不过去,陆华亭只得接过了礼部的单录和账目。
看了好一会儿,他说:“陈侍郎,礼部花费的成本太高了。”
不等陈余开口,他便勾去了最大的一项:“楚国遗留的摘星楼已建成,叫工部在外面改改,改成塔就是,无需新造楼阁。”
“至于宴席、地毯、祷服的里衬,我看都可以不要。”
他这手勾画几下,就是裁撤用度,说来说去就两个字:没钱。
陈余实在忍不住,指着他的鼻子骂起来:“这是礼部十余人按旧制商议出来的方案,容你在上面勾勾画画?这是国事,非是你撒尿和泥的地方!”
“我若是办下来了,你当如何?”陆华亭抬眼望着他,那黑眸中冷冷的讥诮,竟有几分慑人。
狷素扯扯陈余的衣裳:“大人息怒,我们长史以前做过增珈法师的弟子,仪式他最懂怎么办啦,会让那些使臣满意的。”
陈余半是狐疑、半是缺氧地放下手,看见陆华亭又划去了一项。
陈余急了:“哎,这一项不能划,这是人!”
陆华亭看着单录笑了:“我知道。”
被墨笔划去的人,正六品礼部主事,林瑜嘉。
“燕王府偏远,侍郎年事已高,何必亲自奔波。”陆华亭将账单还给他,“下一次,叫这位林主事上门来跟某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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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照亮地上繁复的舆图,墨线之上,用赤青线条,详细地标明贵人与百姓的行进路线。陆华亭下了朝,便一只手臂垫着,趴在案上,没有丝毫声息。
“是睡了还是又头疼了?”竹素轻轻地问,狷素和狂素都摇头。
“一会儿有人来,这地上不得清理?”尺素看着地上摆开的彩墨,轻轻地说,“你们谁敢把他弄醒?”
“起开点,看我的。”狷素翻遍衣袋,找到一枚通宝,抛在陆华亭脸侧。
通宝落在案上,发出清脆响声,陆华亭骤然惊醒,黑眸锐利,狷素吓了一跳,吞咽着说出后半句,“长史,要不要想想这个通宝娘子……”
“滚出去。”陆华亭轻轻地回答。
狷素立刻连带其他暗卫一窝蜂地涌出去,他挨了一众埋怨:“抛什么钱币,是不是有病啊?”
狷素百口莫辩:“你们不明白,跟你们说不着!”
房内,陆华亭将裱好的绢卷起来,收在一旁。
卷轴之下,还有一张没用完的草纸。曦光落在薄薄的纸上,照得它洁白清润,那枚通宝落下秋蝉一般小巧的影。
陆华亭拾起通宝,手腕停了一瞬。盏中盛着尚未凝固的丹青,他忽然拿起笔,蘸取丹青,在纸上信手勾勒起来。
他运笔极草,极快,却很专注,有几分恣意味道。墨色铺开,那几名暗卫全都挤在窗户边:“长史作画呢,在画美人!”
陆华亭很少作画。清贵公子标榜文雅的爱好,在他身上不过是没用的玩意儿。除非是情之所至,放浪形骸,譬如此时头痛难忍,用来移情发泄。
长裙披帛向上舒展开,腰佩铜符,上襦的前襟与双臂绣玉英团花,是掌宫宫女的服制,雪白的里衣有一枚领扣。
除了群青,很少有人把领扣得这样紧,使衣领和玉白的颈几乎严丝合缝。
乍看上去,端肃齐整,因为脖颈细而修长,还有几分柔弱,没人知道这枚扣中,可能藏着毒。
笔尖点在领扣上,点成丹砂的鲜红色,像毒蛇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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