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之力不再仅仅是毁灭与追讨的载体。
那“朝”之残晖中,除了凄艳与决绝,竟隐隐生出了一丝“万物生”的微弱契机,如同毁灭的尽头孕育的新芽,虽然渺茫,却真实不虚。
那“暮”之归寂里,除了永恒的沉沦,更添了一份“了前尘”的释然与沉淀,仿佛黄昏并非终结,而是为了迎接次日的重生,或是步入另一种形式的永恒。
冥北曜眼中的血红,似乎褪去了一分,那浓得化不开的疯狂与死寂中,第一次透出了一点别样的东西——一种深可见骨的悲伤,以及,一丝明悟。
“呼~”
他轻轻吹了口气,将手中的“晚风”吹散。
似是不舍,在其手间拨弄了几下,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祝她……心结开,万物生,重塑骨,了前尘,一念间,天地永恒。”
他轻声低喃,亦在冥北曜识海中如清泉流淌而过,似说于她,亦说于他。
他周身那狂暴轮转、交织着憾恨与死寂的“朝暮”之力,骤然陷入了一种绝对的凝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冻结。
他眼中翻涌的血色与疯狂,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穿透尘世悲欢、照见万物本源的琉璃之色。
那并非慈悲,也非冷漠,而是一种极致的“看见”。
他看见了自己十年沉沦,恨意如毒焰焚心。
看见了司徒巧坠落流沙时,那最后回望的、并非全然绝望的眼神。
看见了黑氏与耶律的贪婪,冥北辰的算计,以及这滚滚红尘中,无数被欲望与执念驱动的灵魂。
所有的画面,所有的情感,所有的因果……都在这一念之间,被提升到一个超越爱憎的层面,如同星辰运转,自有其轨,皆是这“天地永恒”的一部分表象。
恨是永恒的一种形态。
爱也是。
毁灭是。
新生亦是。
“原来如此……”
冥北曜轻轻吐出四个字,声音平静无波,却仿佛与整个天地的呼吸同步。
他缓缓抬起手,不再是并指如刀的凌厉,而是掌心向上,如同托举着某种无形无质、却又重逾山岳的概念。
那原本泾渭分明、交替轮转的“朝”之残晖与“暮”之归寂,不再是对立的两种力量,而是如同阴阳鱼般,以一种玄奥至极的轨迹,在他掌心之上自然交融,化为一片混沌的、包容一切的……虚无。
那虚无之中,没有光,没有暗,没有生,没有死,没有开始,也没有终结。
只有——永恒。
“此式,名为……”
冥北曜的目光穿透了严阵以待、脸色剧变的冥北辰,穿透了古战场的壁垒,穿透了时空的阻隔,仿佛落在了那虚无缥缈的永恒尽头。
“永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撕裂空间的异象。
他只是将那掌心的“虚无”,轻轻向前一送。
如同将一粒尘埃,投入浩瀚星空。
如同将一滴水珠,汇入无垠大海。
冥北辰瞳孔缩成了针尖,他无比清晰的感受到……那不是力量层面的碾压,而是存在层面的……覆盖!
他所有的力量,以及他作为冥氏天骄的一切荣光与骄傲,在那片“虚无”靠近的瞬间,都变得毫无意义,如同沙堡之于海啸,萤火之于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