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瑛冷冷地开口,声音如同腊月的寒冰:“稳住了?李亨,你好大的胆子!
朕让你去探望王忠嗣,是让你好生安抚,让他安心在龙泉郡养病。
你可倒好,竟然强迫他抱病离开龙泉郡,一路颠簸回京。
你可知这一路千里迢迢,旅途劳顿,王忠嗣本就大病未愈,你如此折腾他,是何居心?”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从李亨的头顶浇下,让他瞬间遍体生寒。
他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连忙跪倒在地,急切地辩解道:
“陛下,臣冤枉!”
“臣弟绝无此心,是王忠嗣自己主动要求回京的,他说就算要死也死在长安。
臣弟劝说不住,又念及他思乡心切,这才答应带他上路。
可走到幽州时,王忠嗣病情突然加重,实在无法继续前行,臣弟才不得已将他安置在幽州,让八郎留下照看,这绝非臣弟强迫他回京……”
然而,李瑛根本不听他的解释。
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真相,而是一个足以将李亨从大理寺卿这个重要位置上罢免的理由。
亲王掌管朝廷要害部门,会给后世留下弊病,如今他皇权稳固,正是逐步收回这些权力,加强中央集权的大好时机。
这次正好被自己抓住了理由,那就像把李琰撵回家那样将他撵出朝堂,就看李亨识不识趣了。
“住口!”
李瑛猛地一拍龙案,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吓得满朝文武心头一颤。
“王忠嗣乃是你我的义兄,他与你我自幼一同长大,情同手足。
他在龙泉郡病了半年多,早已习惯了那里的气候,也不差这两个月静养。
你身为他的义弟,非但不体恤他的病情,反而为了早日回京交差,强迫他长途跋涉,致使其病情加重,此乃毫无兄弟之情的体现……”
李瑛的声音越发严厉,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李亨的心上。
“你身为大理寺卿,掌管天下刑狱,本该明辨是非,体恤人情。
可你对自己义兄尚且如此冷酷无情,朕如何放心将这大理寺交给你?朕看你根本就不配担任此职!”
听到这里,李亨就算再迟钝,也总算明白了。
什么兄弟之情,什么病情加重,都不过是借口。
李二郎真正的目的,是要罢免自己的大理寺卿之职!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知道,自己再怎么辩解也是徒劳。
在绝对的皇权面前,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他若再敢多说一句,恐怕就不是免职这么简单了。
想通了这一层,李亨心中最后一丝委屈和不甘也化为了识时务的顺从。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头埋得更低,用一种认命的语气说道:“臣弟……臣弟知罪。臣弟思虑不周,未曾体恤义兄的病情,致使义兄受苦,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臣弟甘愿受罚,请陛下责罚。”
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李三郎,李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但很快便被帝王的威严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