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撑起竹篙,船头轻轻一拨,“孙儿带您去寻他。”
小舟转头,又一次向着对岸悠悠驶去。
鹰愁涧的水,依旧汹涌,暗流翻卷。
姜钦手里一根长篙,或点或拨,那小船便似穿花的蝶儿,稳稳钻过浪尖。
也不知是修为使然,还是年年月月撑出来的熟络劲儿,船身竟无几分颠簸。
他撑着船,顺口道:
“潮儿在祠里呆不住,嫌闷。可这头又没几个同岁的娃儿陪着疯,他便常自个儿跑去涧对岸山里头玩耍。”
姜义闻言,抬眼望了望对岸。
山势嶙峋,林木森森,看着与此地一般荒凉,不见炊烟人家。
话未多说,船已轻轻一撞,靠上岸来。
姜钦麻利把缆绳一系,回首笑道:
“阿爷,您在船上歇歇,孙儿去把他寻来。”
“还是我去罢。”
姜义淡淡回了一句,话音方落,心神已悄然张开,如一张无形大网,将这片山冈尽数笼罩。
草木吐息,飞鸟惊栖,皆一一映入心湖。
不过顷刻,他已寻着了。
那层峦迭翠深处,有一道气息纯净炽烈,如初阳破晓,正是自家曾孙。
而在那缕气息旁,尚缀着几道妖类的气机,却也不浑不戾,清清净净。
姜义心头早已了然,身形一晃,便离了渡船。
几个起落,轻烟般落在山岗上。
循着气息寻去,不过片刻,便在一处山坳里瞧见了那小小的身影。
三岁大的娃儿,粉雕玉琢,穿着件半新不旧的小布衫,正骑在一头磨盘大的黑熊背上,笑得眉眼弯弯。
以姜义此刻的神魂修为,远远一望,便能见他眉心间隐隐浮着一道淡金印记,若日轮初升,随情绪明灭,时或耀眼,时或暗淡。
其旁,还有一头灰毛苍狼,吐着舌头,尾巴摇得欢快;
另一边,一条白花大蛇盘在青石上,高昂着头,信子吞吐,竟无半分阴寒,反倒带着几分机灵。
这三头妖,气息俱不凡。
虽未至化形,却都开了灵智。
尤其那头黑熊,气势沉稳,根基深厚,怕是再积些年岁,便要摸到化形的门槛了。
眼下,却见一人三妖,相与得亲昵非常。
小小的姜潮一指,苍狼便直立而起,学人模样,转着圈子;
小嘴一努,白花蛇便扭身在地,划出几朵歪歪扭扭的花形;
那头黑熊更是伏下身子,任他骑坐,偶尔抖一抖,逗得孩子一阵清脆笑声,在山坳里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