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义的目光,缓缓落在那几样东西上。
金光在香烟中浮浮沉沉,映着他眸底的一点冷光,也似被罩上一层薄雾。
“这是何意?”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像一缕风,直穿入静寂。
姜亮苦笑着拱手。
“是锐儿那小子……”他叹了口气,语带几分无奈,“他说这些金玉之物,不当吃不当喝,留着也是枉然。托孩儿带回来,请您……换成等价的粮米送去。”
话落的一瞬,祠堂内的香烟似也凝住。
那炉檀香“滋”地一声,燃成一缕焦痕,气息微变。
姜义沉默了片刻。
目光仍停在那供桌上的长命锁与玉镯上。
那是护生的物件,却在此刻,看起来更像几粒寒星,冷冷闪着。
家中屯粮确是不少。
那是姜家早年便备下的压舱石,为的不是今日赈灾,而是那日后更大的劫数。
能拨与锐儿的,原已定数。
这孩子啊……
他心头暗叹。
到底还是有些着相了。
将手段,当了道义。
然而眼下毕竟是添丁的好日子,不该动气。
他沉吟一瞬,袖袍一拂,桌上诸物尽数化光而散。
“这些东西,”他淡淡开口,“我便替我那未曾谋面的曾孙儿收着。”
语声平和,听不出半点波澜。
“你去趟粮仓,”
他稍稍抬眼,看了儿子一眼,“看着取些给他送去。”
顿了顿,又添一句:“就当是我这个做曾祖的,给那娃儿的贺礼。”
姜亮应声,神色复杂。
那份平静,越看越像风前的湖面,光滑得反叫人心慌。
他略一犹豫,终还是低声道:
“爹……要不要孩儿去训诫他几句?”
姜义闻言,神情微动。
半晌,才缓缓摇头。
“你能训他什么?”
语气温淡,尾音里却藏着一点笑意。
“说他救灾民,救错了?”
姜亮一怔,嘴张了张,终究没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