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论语?子罕》中这则简短的对话,如同一幅意境深远的水墨小品,寥寥数笔,便勾勒出孔子面对蛮荒之地时的从容与豁达。初读时,或许会疑惑孔子为何愿舍弃中原的文明繁华,奔赴偏远的九夷;可当我们走进春秋末期的动荡岁月,触摸孔子一生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的理想轨迹,便会发现,这短短几句话背后,藏着一位先哲对物质环境的超脱、对君子精神的坚守,更藏着中国传统文化中
“不以环境定优劣,而以德行显价值”
的深刻智慧。这种智慧跨越千年时空,依旧能在当今浮躁的社会中,为我们驱散物质的迷雾,指引精神的方向。
一、春秋语境下的
“九夷”:被误解的
“蛮荒之地”
要读懂孔子
“欲居九夷”
的选择,首先需拨开历史的迷雾,厘清
“九夷”
在春秋时期的真实面貌。在先秦文献中,“九夷”
并非特指某一地域,而是对中原以东诸多部族的统称,其范围大致涵盖今山东东部、江苏北部及辽东半岛一带。因远离中原文明核心,交通闭塞,生产力水平相对低下,“九夷”
在中原人的认知中,长期被贴上
“蛮荒”“简陋”
的标签
——
这里没有完善的礼乐制度,没有繁华的城邑市井,甚至连生活起居的物质条件,都远不及中原地区优越。
当时的中原,虽已陷入
“礼崩乐坏”
的动荡,却仍是文明的象征。周王室虽衰微,可礼乐文化的根基仍在,曲阜、洛阳等城邑依旧是士人心中的文化圣地;即便各诸侯国战乱频繁,中原地区的农业技术、手工业水平仍远超周边部族,人们的衣食住行、礼仪交往,都带着文明积淀的精致。而九夷之地,在中原人眼中,是
“断发文身”“不事礼乐”
的化外之地
——
那里的部族以渔猎、游牧为生,没有固定的城郭,没有严格的等级秩序,更没有中原士人所推崇的诗书礼乐。因此,当有人听闻孔子
“欲居九夷”
时,第一反应便是担忧那里的
“陋”——
物质的匮乏、环境的艰苦、文化的荒芜,如何能承载一位追求礼乐文明的圣人?
可这种对
“九夷”
的认知,实则带着中原文明的优越感与偏见。事实上,九夷之地并非完全的
“蛮荒”。考古发现表明,早在新石器时代,九夷地区便有了发达的史前文化,如山东龙山文化中的黑陶技艺,工艺精湛,甚至远超同期中原地区;到了春秋时期,九夷与中原的交流已日益频繁,部分部族已开始接受中原的农耕技术与礼仪文化,只是尚未形成系统的文明体系。孔子作为一位博古通今的学者,绝不会仅凭世俗的偏见评判九夷,他眼中的九夷,或许并非全然的
“简陋”,而是一片未被礼乐浸润、却充满可能性的土地
——
这里没有中原固有的利益纠葛与思想桎梏,反而可能成为传播
“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