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被抛下了——当大家意识到这一点时,秩序便开始崩塌。
我去到了凯撒宫的地下室,在那里,我发现了一群试图靠酒店储备的红酒维持生命的人。
阿什利·陈,他是一个来自旧金山的大学生,他对我说,他妈妈的高血压药昨天吃完了,现在只能用红酒浸湿纱布给她擦拭额头。
事实上,外面并不是没有药物。
医院、诊所、药店。
那里面一定有他需要的药,可他不敢冒险。
因为外面,到处都是枪声。
我倒是不担心那些枪声-——我在芝加哥的时候已经习惯了。
离开凯撒宫后,我到了弗里蒙特街。
这里也是一片混乱,到处都是黑烟和火焰。
那些曾经流光溢彩的电子天幕现在就像一块块巨大的裹尸布,悬挂在城市的天空中。
直到正午时分,阳光才能透过天幕的缝隙,在满是垃圾的街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没错,仅仅一个晚上外加一个上午的时间,这座城市便已经几乎被垃圾和杂物填满了。
以前我们总说城市拥有自净能力,但现在看来,这完全是笑话。
——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座城市确实在自救。
在弗里蒙特街东区,有人开辟了新的生意。
我的一名同事,他用喷漆在运水车上标记着价格。
“淋浴:50美元1分钟“、“饮用水:100美元升“。
他当然没有水——管道都已经破裂了,他根本就找不到水。
水车里的水大多来自城市里的造景用水,又或者是酒店泳池。
我亲眼看到他为争夺一个还有半池水的私家游泳池,开枪打死了游泳池的主人。
漂浮在池水中的除了落叶,还有一具流淌着鲜血的尸体。
不过谁在意呢?他对那些迫切需要用水的人说,那些暗红的颜色,是运水车里的锈迹。
在15日晚上6点,第一批政府救援终于赶到。
但与其说是救援,不如说他们只是为了稳定局势,避免更大规模的暴乱而已。
我们仍然没有足够的物资,恐慌也没有被完全遏制。
这很奇怪-——其实我始终觉得,我们根本没必要如此恐慌,因为即便在有限的物资储备下,我们至少也能撑个三四天。
可惜的是,这座城市的通讯系统也完全瘫痪了。
我们被困在沙漠里,不知道外面是什么。
绝大部分人认为,这是一场全球性的灾难,即便我努力向他们解释,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大坝溃坝的连锁反应,他们也根本听不进去。
人们歇斯底里地摧毁了过往的秩序,仿佛在进行一场末日前的狂欢。
十五号公路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露天坟墓。
我的朋友、教师戴维·科尔的尸体在他的雪佛兰车内被发现时,身体里的血已经流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