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再想了解沈离歌的反应时,却意外地发现,她只道自己是个看客,没想到沈离歌比她还要游离。尽管他的嘴角一直噙着微笑,苏慕雪却看到他眉头轻锁的忧郁;尽管他一直在努力与钱三少和柳纤纤应和,但稍有空闲,他的目光便失去了焦点,心思好像落在了另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那种疏离的感觉仿若他身处在另一个世界。
也许是感觉到了苏慕雪目光,沈离歌突然回过神来,对着苏慕雪展颜一笑,彷佛冰雪初融春回大地,那张脸突然充满了生机。这种反差极大的变化,让苏慕雪有种莫名的心悸的感觉。她突然感到害怕,下意识地开始抗拒。
心慌意乱中,她找了借口告辞离开。
现在想起来,她的心还有一丝近似抽痛的感觉,这是一种陌生的让人迷惑的感觉。
苏慕雪深深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玉儿悄悄观察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慕雪抚住心口,她是不舒服了,但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她需要转移下自己的注意力,用力甩开脑中刚才的一切,她尽量让自己的思路清晰起来,低声说:“我没事。”然后,她转向宋掌柜开口问道:“宋掌柜,今日我们算是第二次拒绝了苏锦记,你觉得他们接下来还会有所行动吗?”
“这个……”宋掌柜踌躇道,“这位沈老板,我还真是看不透了。但是,咱们还是要小心为上。”
玉儿撇嘴道:“小心什么呀。我看那沈老板,根本没你们传说的那么厉害。你看他今晚,那么木讷,哪像个做生意的?至于那个钱三少,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柳纤纤最讨厌了,一看就不是正经女人……”
宋掌柜咳了一声:“依老宋看,那位沈老板今晚神思不属,心事忡忡的,倒不像是真刀实枪来跟咱们谈生意的。所谓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总之,咱们还是别小看了人家。”
玉儿不屑道:“小姐都说了,他们苏锦记做平价丝绸,咱们织锦坊做上等丝绸,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玉儿……”苏慕雪制止了玉儿的话,“你让宋掌柜先把话说完。”
宋掌柜顿了顿说:“大小姐,我今天听沈老板只讲了一件生意上的事情,便是祝贺咱们前一阵子从祥记、瑞福斋低价收的那批上等缎子。当时我听得一身冷汗。这说明他早已经一眼看出了咱们前一阵子的路数。”
苏慕雪心思彻底澄明起来,脑中转了无数个念头,突然“呀”了一声。
“怎么了?”宋掌柜和玉儿齐声问道。
苏慕雪缓缓道:“原来咱们是被苏锦记利用了。”
宋掌柜惊诧道:“大小姐何出此言?”
苏慕雪蹙眉沉思:“宋掌柜可记得前几日,我们趁着缎子打折收了百余匹上等的缎子回来?但还有百余匹是被另外的人订走了。当时我就觉得奇怪,这种批量的采买不像散户购买这样整齐。现在想来,是咱们逼着上等缎子打折的时候,苏锦记先带头降了价,但并未打低多少。说到底,他只是带个头,扰乱祥记他们的心思,然后跟我们一样,暗地里收购打折的上等丝绸……”
“糟了!”宋掌柜叫一声,“他们是用了借刀杀人之计!这么说,他们并未放弃上等缎子的生意。而且,祥记、福瑞斋恐怕都危险了。”
苏慕雪心里蓦地泛起一股苦涩,那个人说卖卖不成仁义在,还说大家可以做朋友,但是私底下,却仍在有条不紊地实施他的布局。
这种人,怎么可能是朋友?
这种人,终究只能是对手。
11
11、软禁 。。。
第二日,织锦坊门前又早早聚了一批慕名而来的顾客。
但是,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苏慕雪并没有来。
宋掌柜万分抱歉地向大家解释,昨日苏大小姐偶感风寒,在家休息,店子照常营业。
既然来了,多数顾客还是进店子挑选绸缎,加上伙计们卖力推荐,织锦坊这一天的生意倒也不差。
此时,苏家后花园的湖心亭里,苏慕雪正提笔望着面前的白纸,皱了半天眉,却迟迟落不下笔去。
在她的脚下,已经堆了好几张废弃的画稿。
终于,她闭了闭眼,长叹一声,扔下了笔,转身望着湖边的假山围墙,满脸迷茫,一语不发。
玉儿在一旁看得心疼,端了茶上前,轻声安慰道:“小姐,您不要心烦,夫人这样做也是为你着想。我听小环说昨日是叶夫人亲自上门来问罪了,说你是他们叶家未过门的媳妇,他们叶家也是苏州有头有脸的大户,您这样未出阁就抛头露面,有损他们家的声誉……”
苏慕雪收回目光,淡淡说道:“我没有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