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满头大汗,又是懊悔又是着急:“府台大人亲自到了府上,老夫人已经慌得没了主意。”
苏慕雪脸色一白,募得站了起来:“咱们与官府素无来往……难道是咱们吃上什么官司了?”
“不知道,老奴……”
苏慕雪打断他的话:“快带我去前厅。”想起弟弟,又说了句:“慕飞,你乖乖待在这里,玉儿陪着他。”话一说完,转身疾步走出了湖心亭。
苏慕雪匆匆赶到前厅的时候,先是看到两个官府侍卫像门神一样一左一右守在门口,心不由提了起来。她强自镇静,放缓脚步,想要进去,那两个侍卫却一下挡住了她的去路。
透过两个人肩膀,她看到郑大人坐在正对门口的椅子上,一脸怒气,母亲则靠在下首椅子上旁边哀哀哭泣。
情急之下,苏慕雪扬声说道:“郑大人明鉴!我苏家绝无作奸犯科,还请大人明察秋毫……”
郑大人看到苏慕雪,一扬手,命令道:“让她进来。”
苏慕雪急匆匆走进来,郑大人转向苏夫人说:“正好,令千金来了,咱们不妨听听她的高见。”
苏夫人抹泪道:“郑大人,小女尚未出阁,不宜抛头露面。上次她去井子巷,已经遭夫家诟病。这要再去见什么番使,只怕这门亲事就保不住了……”
苏慕雪心中惊疑不定,怎么这事好像是因自己而起?她定了定神,开口道:“慕雪见过府台大人。不知府台大人尊驾降临,所为何事?”
郑大人面色不虞:“宫里带了位番外使节来苏州考察丝绸生意,对苏州刺绣颇感兴趣,委托本官召集苏州最大的丝绸商和最好的绣工,旨在交流。本官久闻苏姑娘丹青刺绣皆为苏州翘楚,已经在使节面前举荐,使节也急欲一睹芳容……”
苏慕雪心底有一丝不悦,郑大人显然是想拿自己讨好番使,她并不喜欢这种被当做工具利用的感觉。正思忖着该如何拒绝,郑大人冷冷说道:“这番外使节皇上的贵客,本官可是得罪不起。若苏姑娘不待见,万一皇上怪罪下来,那恐怕搭上织锦坊全副身家,也担待不起。”
苏夫人惊恐地看看郑大人,又看看苏慕雪,张着嘴,却吐不出一个字。
苏慕雪抿紧嘴唇,脸色有些发白。
沉默了一会,她微微躬身,低声道:“民女领命。”
郑大人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起身道:“好。公文帖子我就放这了。本官明日中午在万福春设宴,广邀苏州丝绸业界的各路名人,一起会见番使大人。届时官轿会来接苏姑娘,苏姑娘还请早早准备妥当。”
苏慕雪低头道:“是。”
苏夫人的眼泪噗噗滚了下来。
“那本官告辞了。”郑大人起身离开。
苏慕雪拉起母亲躬身道:“恭送府台大人……”
待郑大人和侍卫离开,苏夫人失声痛哭:“他这是把我女儿当什么了?这不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吗?没天理啊……”
苏慕雪心里屈辱,但却无心跟随母亲一起哭天抢地。她脑中飞速地思索着,府台大人明天要宴请的是苏州丝绸业界的各路名人,自己从未经历过这种场合,万一遇到什么不妥,这里面有哪些人是在关键时刻可以帮助自己的?祥记的程老板?瑞福斋的张老板?……但这些人都是首先顾忌自己利益的生意人,就算有事,也不会照顾到自己。
那还有谁可以帮到自己?
一个人浮现在了脑海中,不言不语,深深地望着自己。
为什么这个人的目光仿佛有重量,总是沉甸甸地,缓缓地压在心上,让人的呼吸都跟着困难起来。苏慕雪不禁闭了闭眼,叹了口气,这个人只是对手,你怎么能指望一个对手来帮自己呢?
次日中午不到,一乘官轿早已经守在了苏家门口。
苏慕雪妆扮整齐,在母亲眼泪汪汪的目送下,登上了官轿。
一路上,她都在心里安抚自己,不过是见些陌生人罢了,无需惊慌。但到了万福春酒楼,随行的玉儿便被拦住了,只能在楼下候着。苏慕雪只得一人踏入酒楼,偌大的酒楼摆了近二十桌,来客已经坐了七七八八。众人一见苏慕雪进来,立刻将目光投向了她,一边打量她,一边交头接耳。
苏慕雪只觉脊背僵硬,这让她想起凝香楼的那一幕,众人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的衣服一件件脱掉一样。但当时有玉儿,有宋掌柜,现在的她孤立无援,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无助。她强自镇定,目光逡巡一遍大堂,好像没看到程老板和张老板,心里不由慌乱,不知该坐到哪个位置。
正在这时,最前排有个人站了起来,朗声道:“苏小姐请移步,郑大人让我在这里给您留了个位。”
苏慕雪抬眼望去,心里一跳,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沈离歌。
他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神态从容,让人的心一下安定了几分。
但是……苏慕雪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这时,沈离歌似乎早已看出她的迟疑,抬脚迎了上来,走到苏慕雪身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声音不高不低地说:“苏小姐,请。”
他的殷勤恰到好处,既照顾了苏慕雪的感受,又不让人感觉唐突。
苏慕雪施了一礼,低声说:“多谢沈老板。”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