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壮这个名字只有晏子归叫,周洄叫了两次,不顺口,只是愿意叫康儿。
“我是大人倒没什么,可怜壮壮是真的。”
晏子归玩笑道,“你知道的,我独一个在祖父母那长大,没人跟我争抢,所有的疼爱都是我的,祖母担心我太独,没少教育我不患寡而患不均。”
“我原想着不管生几个孩子,既然都是从我肚子里出去的,我就一视同仁,除了太子的地位不同,其他母亲的关爱都是一样的。”
“但是我现在确实更心疼壮壮,山君每日有人陪着玩是一回事,我实在生不起心情来陪他玩耍又是另外一件事。”
“你既然有这样的想法,就永远不会患不均,至少明面上。”
周洄安慰他,“山君比弟弟多了三年多的独宠,他明白的。”
“现在他们都小,看不出什么,等他们长大了,我要是偏心,陛下一定要提醒我,要是亲生的兄弟也相处不好,都是做父母的过错。”
周洄拍拍她的手,不必这么紧张。
当了几十年的官,哪里有经得住查的,尤其是当到郭江源这个级别,但凡查出来,都是重罪,还有他儿子,买官鬻爵,侵占民田也是家常便饭,底下人不知道陛下想查到什么程度,一骨碌全报上去。
郭江源别说下葬,碰上个心眼小的,开棺材鞭尸都是有可能的。
周洄压下,没有立时回复。
从前他当太子时,觉得父皇磨蹭,什么事都要容后再议,现在轮到他了,想及时做出反应,却实不是一件容易事。
天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没想好就开口,就是朝令夕改充满了不可靠。
朝上开始有人替郭江源说好话,毕竟有过也有功,人死为大,人死后还抄家鞭尸,多大的仇恨啊?
林中则去凤仪宫求见皇后,见到晏子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郭江源此事,须得轻轻放下,刻薄寡恩,对陛下来说并不是好事。”
“此事先生去和陛下说就是,同我说什么?”
晏子归笑问。
“我知道老将军死的冤枉,你心中有恨,但是无论如何,人死账消,你不要再执着仇恨了。”
林中则皱眉。
“先生这话说的我不明白,郭江源的死是因为他罪有应得,他自尽还是保全了脸面,就是拖到现在,他也是必死的,怎么成了我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我就是那么不理智,陛下也不是个糊涂人,还能由着我报复先帝留下的顾命大臣。”
“你家三郎还念叨着去嘉兰关,这说明什么?你们一家人根本没有放下仇恨,你们恨着高项,也恨着在你祖父死后主张议和的人。”
林中则低声道,“你如今的身份地位,报仇对你而言就是一句话的事,但是山河动荡,百姓不安,你就不想想?”
“我相信你祖父若泉下有知,一定也不希望你如此。”
晏子归静默一阵后摇头叹气,“这紫宸殿的人不老实啊,往外瞎传话。”
“我给先生做了几年弟子,先生缘何不信我?赵家为了自保举报郭江源,郭江源为了后人自尽,陛下做主要查郭江源,这里头我真没插过手说过话,如今查出郭江源的罪证,又有哪条事冤枉了他。”
“总不能坏人死了,就变成好人了吧。”
“你要说我这个位置,下面人投其所好,会做出一些事来,这我承认,我确实对郭江源的下扬是乐见的,但是这也不能怪我吧,难道让陛下现在休了我?再让我生的一对儿子都叫别人娘。”
晏子归看着林中则,“先生。”
“现在最大的保守派死了,先生要成为新的保守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