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快了,他的指尖已经碰到出口的砖沿——
“咔嗒。”
一声轻响从背后传来。
王守义僵住了。
黑暗里,他听见布料摩擦的声音,还有鞋底蹭过青石板的“沙沙”声。
那声音很慢,很慢,像是有人穿着布鞋,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谁?”他的声音在发抖,“是钱墨吗?你个缩头乌龟!”
没有回答。
那声音停在他身后半尺的地方。
王守义能感觉到一阵阴风吹过后颈,比山坳里的夜风还冷。
接着,一只手按在他背上,手指细长,皮肤像泡了水的纸,软塌塌的没什么力气,却压得他喘不过气。
“救……”他刚要开口,那只手突然用力,把他的脸按在青石板上。
与此同时,一声闷响从他腿边传来——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钱墨爷爷的干尸头“骨碌”滚到他脚边,空洞的眼窝里爬出两只黑甲虫。
他娘的脑袋也被砸得稀烂,腐肉混着碎骨头黏在他腿上。
王守义连滚带爬钻出地窖,夜风吹在血淋淋的腿上,疼得他直抽抽。
他扶着墙往家跑,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像条甩不脱的尾巴。
堂屋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一丝光。
王守义推开门,迎面撞上老王头的尸体——老人直挺挺躺在门板后的草席上,眼睛没闭,浑浊的眼珠正对着他。
“看啥看!”王守义骂了一句,可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他娘的棺材还没钉盖,停在堂屋中央,棺材板歪在地上,露出里面绣着牡丹的红绸。
他腿上的血滴在青砖上,连成一串红点子,直延伸到老王头脚边。
“嘶——”他倒抽一口冷气,蹲下来查看伤口。
小腿肚上嵌着半颗黄黑的牙齿,是他娘的;脚踝上五道血痕里,卡着半截指甲,泛着青灰色。
他想把牙齿拔出来,刚一用力,疼得他差点昏过去。
“守义啊。”
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王守义猛地抬头,只见一双黑布鞋悬浮在半空中,鞋帮上的补丁他再熟悉不过——那是养父老王头生前最爱的那双,鞋底磨得发亮,鞋尖还沾着去年他在坟地烧纸时溅的火星子。
“养父?”他的声音发颤,“您不是……”
“我不是说过吗?”黑布鞋缓缓下降,停在老王头尸体的脚边,“回魂夜不发丧,阴,门开两半。”
王守义的喉咙像塞了团棉花。
他看见老王头的尸体动了动,左手手指微微蜷起,指甲缝里还沾着白天埋他时蹭的土。
“守义啊。”声音更近了,就在他耳边,“你娘的尸身成了煞,你不让她入棺……”
“我、我这不是想等夜明珠换钱吗?”王守义后退两步,后背撞在棺材上,“等钱到手了,我给她风光大葬,修最大的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