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对觥玄,他是惜才,觉得这是难得一见的有趣人物,想收为周国子民;那么对这些黑衣人,他便是多看一眼都觉得索然无味。
觥玄求的是境界突破,一朝得道,那些宝物便再不入他眼。
而这群人求的,只是宝贝。
所求之物,本就天差地别。
“假道士,孤再问你一遍,可愿入我周国?”
“单是入你周国,于我本也无妨。”觥玄摇头,“但我绝不杀大兴之人,也断不会伤我友人。这些,你想多了。”
周王笑了。
觥玄望着那笑容,一时竟辨不清其中意味。
是嘲讽?是愠怒?
似乎都不是。
觥玄只觉得,
此刻周王的笑里,藏着几分难以言传的自嘲。
“天下无友,天下无援。孤与你,已无甚可谈,斗法吧。”
周王抬手之际,周围那些破损的车辆如同汹涌浪潮般向着觥玄方向汇聚而去。
在这一刻,觥玄似乎真切地听到了那些车辆上军人们悲愤的怒吼。
周国奋战许久,最终却因无援军而覆灭,在这些车架之中,觥玄亦感知到了周王内心深处的悲凉。
他的一切都已毁灭。
因此,他不信有人会为友人付出一切。
说到底,眼前这个人已然不再是真正的周王。
真正的周王早已在凄厉哀嚎中陨落,化为了历史的一页。
而眼前的这个人,更像是周王哀嚎的具象,他悲切的化身。
深深吸气间,觥玄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他的身体周遭亦开始弥漫出细微的碎响声。
瓜果田间,藤蔓长街旁。
他的周围悄然散落出几缕曦光,将这周国一派昏沉的景象撕破。
觥玄的法门乃是吃喝玩乐,其中吃喝为常态,玩乐为外现。
剪纸、木轮、陀螺、竹马,天下大凡,皆为孩童之玩闹。
乘船游千山、坐马行四方,与心念相通之友人畅饮作乐,此乃成人之乐趣。
听闻书先生念话,观赏灯笼上小故事,人这一生不可无玩乐,纵是再压抑之人亦有其钟爱之乐。
若不乐游天下,又怎为逍遥?
而若只看天下,不行小巷,又怎为万千人之乐耶?
觥玄心念一动。
他周围光辉骤然刺得人睁不开眼,晃不出神。